第2568章


“萧宁……竟敢走到这一步。”

他忽然大笑。

那笑声毫不掩饰,带着一种惊讶后的欣赏。

“好!”

“好啊!!”

“原来你还有胆气!”

他抬手一拍桌案。

“我倒是真没想到——”

“那群躲在朝堂后头说他废物的文官们,或许看不清。”

“但我清国公,看人只看一件事——”

“敢不敢去死!”

他呼吸渐渐沉稳,仿佛某种久违的战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一个皇帝。”

“愿意在国难之时,亲赴北境。”

“这一点——”

他眼底寒光骤亮。

“就已经比他那几个先帝子嗣强了不知多少。”

……

拓跋燕回静静看着他。

清国公那份震惊、那份意外、那份重新燃起的老将锋芒,全部落在她眼底。

而清国公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原先以为,北境防线一旦断了援军,必定会全线崩塌。”

“可若——”

“若萧宁真的在前线。”

“若他真敢押上自己的命。”

他停顿。

像是在重新审视那封信。

重新审视那位传言中的纨绔。

重新审视整个天下的风向。

“…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抬头,看向拓跋燕回。

眼中已无刚才的任何轻视。

只余谨慎、震动,以及……一点点难以压下的期待。

他沉声道:

“看来——”

“我们要重新认识这个萧宁了。”

火光跳动。

映得他鬓角的白发仿佛也亮了一寸。

他握紧了拳头。

手背上的筋骨在火光下凸起,像是当年在雪原上执矛冲锋的那只手。

他轻轻吐出一句。

“这小子……是不是个纨绔,是不是个废物,我不知道。”

“至少——”

“他有胆。”

“在战争这等事情上,相对于什么纨绔什么废物,胆气才是最重要的!”

火光映着他重新燃起的战意。

拓跋燕回静静站着,心中微动。

她知道——

从这一刻起——

清国公对萧宁的评价,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而北境的局势,真正迎来了一丝被人轻视、却足以改命的风。

清国公收了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压了压桌上那封被翻看过无数遍的信,声音重新沉稳下来。

“行了。”

“你继续说吧。”

“既然以萧宁为核心——”

他目光重新聚焦在拓跋燕回身上,眸光深沉得像要把她整个人看透。

“那具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

——

拓跋燕回闻言,轻轻吸了口气。

她的手指在衣袖里微微一紧,像是将某段惊心内容重新在心底过了一遍。

片刻后,她开口。

“若按信中的话来说……”

“其实就是一句话。”

“——坐唱空城。”

——

清国公的眉头猛地皱起。

“空城?”

他的语气不是怀疑,而是不解。

“不用兵?”

“不设伏?”

“只靠一个皇帝在城头唱空城?”

这听上去……荒唐至极。

清国公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

敲得极慢,极沉。

“燕回。”

“你这话……老夫没听懂。”

“什么叫空城?”

——

拓跋燕回点了点头,继续解释。

“萧宁的意思,是他一人出城。”

“在大军逼近时——”

“以众人皆可看见的姿态,立于城门。”

“开城。”

“示弱。”

“诱敌。”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按信中推演,萧宁打算营造一幅——‘城中无人、无兵可守’的景象。”

“甚至……连守城的号角都不吹。”

——

清国公的眼神,开始从困惑变为震惊。

那震惊不是爆裂的,而是像山体滑动,缓慢却巨大。

他盯着拓跋燕回。

“继续。”

他的声音低哑。

——

拓跋燕回继续道:

“萧宁要的,就是让拓跋努尔心生疑。”

“让拓跋努尔看到空城,却又觉得不对。”

“他要让拓跋努尔相信——城中必有伏兵。”

“兵不动,鼓不击。”

“将不出,旗不扬。”

“越安静,越能挑起怀疑。”

“越空荡,越像藏着刀。”

她顿了顿,看着清国公的目光愈发深沉。

“他要的不是挡住三十万大军。”

“他要的,是——让拓跋努尔不敢推进。”

——

清国公的呼吸,在这一刻明显重了半分。

仿佛胸腔里有某种熟悉的战场直觉,被这一番话生生震醒。

“让大汗……不敢推进?”

他喃喃重复。

“用空城——压住三十万铁骑?”

“不设伏?”

他再问。

“不设阵?”

继续问。

“靠一个皇帝——在城门?”

他最后一句压得极低,像是带着多年沙场直觉的不敢置信:

“……只凭气势?”

——

拓跋燕回点头。

“是。”

她声音极轻,却坚定。

“信中所述,正是如此。”

“萧宁会亲自站在城头。”

“让拓跋努尔看见他的脸。”

“让他亲眼看到——大尧皇帝站在一座空城之上。”

“若拓跋努尔胆敢推进——那便意味着他愿意赌这一局。”

“赌城中无伏。”

“赌萧宁敢以身犯险不是诈术。”

“赌他的大军不会陷入死局。”

她抬眼。

“而萧宁,就是要让他不敢赌。”

清国公的指尖在桌案上停住了。

那一瞬间,像是整个屋子都随着他的呼吸停住。

火光在他面前跳动,却照不亮他眼底那一瞬骤然沉下的阴影。

他缓缓抬起头。

眼中已无先前的惊艳,也无对那少年皇帝的重新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像是看到了一条连当年他跟随五皇子征战北境时都不敢踏入的险途。

“……这计划。”

他的声音低得有些发哑。

“那可是——赌命啊。”

他盯着拓跋燕回。

目光沉得仿佛能压断她的肩骨。

“萧宁那纨绔……他敢么?”

他喃喃重复。

“敢来北境,是一种胆气。”

“可赌命——又是另一回事。”

他胸腔轻轻起伏了一下。

像是那些埋在雪原深处的旧伤忽然在无形处隐隐作痛。

“你知道么?”

“当年你五哥凭着半生的战功,几十场硬仗打下来,他面对大汗的时候,他都不敢做这样的局。”

“不是怯。”

“而是这一步——太险。”

他抬起手,手指在空中比了一下。

“只差一丝。”

“一丝而已。”

“那城门前,就是皇帝的尸首。”

火光跳得更高,像被他这句话震起。

清国公沉声继续:

“拓跋努尔是什么人?”

“那是杀兄上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人。”

“他哪怕只是起了三分怀疑——也绝不可能真正退兵。”

“若他愿意赌……”

“就算城中真有伏兵,他也敢压上三十万铁骑。”

“那萧宁会死得不能再死。”

他盯着拓跋燕回,目光越来越沉。

“你告诉我——”

“萧宁真的……敢把命摆在城门口?”

“那可不是逞英雄。”

“那是把整个大尧的命运放在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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