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稳重
他被打的头蒙耳疼。
口腔的皮粘住了刚换没多久的恒牙。
眼泪掉出来的同时，他用舌抵腮，但那一秒，又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直接咬到了舌尖。
“以后，离你三哥远一点，听见了吗？”
口腔里迅速蔓延浓郁的血腥味，耳朵里也尽是电流声。
嘴张了张，他想说“听见了”，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父母听到动静从隔壁走出。
但两人没有一人对他安慰。
只提供了种子的父亲，对他没多少感情，冷眼瞪他。
而被迫经历怀胎十月把他生下的母亲，更在意自己的荣华富贵，她走到老爷子跟前，谄媚着，“爸，您消消气，峥儿也是不懂事，回头我教训他，您就别操心了。”
像是年少时渗入体内的蛇毒时过经年再次在体内发作。
时无峥的肩膀内扣着，胸脯突然起伏剧烈，嘴唇发白。
俗言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年那件事。
是时无峥心里的阴影之一。
至今不得治愈。
叶笙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冷冷地瞥了周燃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时无峥身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我只是在提醒无峥，不能忘了来时路……”
“辜负别人无所谓，欺骗别人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得对得起自己，珍惜自己，最不能背刺，过去那个无辜又可怜的自己。”
“让老先生亲手把时家交到自己手上，推翻他做的一切，才能抚平过去自己所受的伤，不是吗？”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剩下时无峥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周燃凑近他，“无峥……”
良久后，时无峥睁开眼，手颤抖着，又拿了一根烟点上。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却也奇异地让他濒临崩溃的神经获得了一丝短暂的麻痹。
烟雾从口中溢出，他的胸膛恢复平静。
他低着头，没有看叶笙。
但声音沙哑，说了句话：“要去哪里吃饭。”
叶笙勾起宛若胜利一般的笑意，“我来导航。”
时无峥紧拧长眉。
盯着窗外看了数秒，拿出手机，打开了乔柚的对话框。
叶笙看到了，又说，“给庄小姐发信息呢？”
在她眼里，时无峥在意的，向来都是庄可颜。
时无峥瞥了她一眼，没应声。
……
时家老宅的茶室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乔柚和时怀瑾的这局棋，下得异常漫长。
并非势均力敌的精彩对决，而是时怀瑾单方面的的碾压。
像猫逗小鸟，他时而故意卖个破绽，让乔柚看到一丝微弱的希望，时而又以更凌厉的攻势，将她刚刚燃起的火苗无情掐灭。
他脸上神色平静无波，依旧是一贯的温润儒雅。
但乔柚却从这处处禁锢的棋路中，清晰地感觉到时怀瑾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更敏锐的感觉到，和她有关。
这份猜测让她心底对时怀瑾那份固有的敬畏感无形中放大。
她浑身不自觉地绷紧，连坐姿都变得僵硬，感觉后腰隐隐传来酸涩的不适感。
老爷子也发觉他们这盘棋下的有点久，不再看直播，坐在了他们跟前。
只看了寥寥数步，老爷子便对着乔柚哈哈笑了几声，语气带着了然和一丝调侃：“柚柚啊柚柚，你之前对我放水啊？”
老爷子看出了这盘棋下的相当精彩。
乔柚抬手揉了揉额角，嘿嘿干笑了两声，继续全神贯注地琢磨下一步。
棋盘上的黑白子，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布满荆棘的迷宫。
庄可颜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像个精致的背景板。
她的目光却不时地飘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和期待。
又过了一会儿，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庄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四杯饮品。
她先是恭敬地将温热的牛奶放在乔柚和老爷子面前。
然后，她端着一杯散发着淡淡清甜的梨水，走到时怀瑾身边，语气温和关切：“三少爷，最近天气干燥，喝点梨水润润喉吧。”
时怀瑾从棋局中抬起眼，接过杯子，微微颔首：“谢谢庄姨。”
庄莉笑了笑，最后才走到女儿庄可颜面前，同样递给她一杯梨水。
等庄莉离开，庄可颜端着那杯梨水，状似无意地站起身，坐到了乔柚旁边的空位上。
她脸上挤出亲切的笑容，试图和乔柚搭话：“真没想到，柚柚你下棋这么厉害呀！能和怀瑾哥下这么久！”
她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在时怀瑾手中的杯子。
看到他将杯子送到嘴边，儒雅喝下两口后，庄可颜的心跳周燃加速。
一股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瞬间涌遍全身。
他喝了。
太好了。
乔柚正被棋局折磨得头疼，闻言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端起自己的牛奶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她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震动提示。
是时无峥的短信。
[我出去外面有点事，你下完棋就先回去睡觉。]
乔柚瞥了一眼身旁的庄可颜，心中了然。
庄可颜还在这里，看来时无峥是真的去忙正经事了。
正准备回复，时怀瑾又走了一步棋，她又看到了破绽，赶紧放下手机，先认真下棋。
棋局又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乔柚终于投子认输。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仗。
老爷子棋瘾被勾了起来，又想下棋了。
乔柚自然不敢再放水，和老爷子几局下来，有输有赢了。
老爷子很满意，也玩累了，想要休息。
也是到这时，老爷子才恍然发觉，“老七呢？怎么还没回来？”
乔柚解释，“他刚才发信息说，突然有点急事出去了。”
老爷子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惯有的轻视，“急事？别是觉得在这儿无聊，又跑出去花天酒地了吧！”
“柚柚，你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接你！”
乔柚没打，说道，“爷爷，他结婚后，其实挺稳重的。应该真的是有正经事要处理。”
一直沉默旁观的时怀瑾此时开口，声音平稳无波，“既然无峥一时回不来，那就让我送小乔回去吧。”
老爷子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时怀瑾，点了点头。
庄可颜见此，目露紧张，但也敢多说什么，毕竟，老爷子的心思敏锐，她怕再被他察觉到什么。
等时怀瑾和乔柚离开，她把茶室收拾了一下，才离开了这里，去寻时怀瑾和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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