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警探的阴影
离开“回声谷”的屏蔽庇护，那股冰冷的、被无形之眼注视的锁定感并未立刻重现，但一种淡淡的、如同污水中稀释的血腥味般的“存在感”依旧弥漫在空气里。“卡戎”并未离去，它只是暂时失去了精确坐标，像鲨鱼一样在更大的范围内巡弋。
林默按照“万花筒”提供的资料，朝着陈雪警官可能出现的一个地点移动——一家位于第七调查科辖区边缘、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复古式咖啡店。资料显示，陈雪在值夜班或处理棘手案件后，偶尔会来这里喝一杯黑咖啡，短暂地脱离警局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选择了一个能观察入口和后巷的阴暗角落，将自己彻底融入阴影，意识如同细腻的蛛网，缓缓铺开，过滤着周围行人的思绪。疲惫的夜班工人、兴奋的夜店青年、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庞杂的心绪噪音涌入，他需要从中精准地捕捉到那个特定的“频率”。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每一秒，他都感觉“卡戎”的搜索网可能再次收拢。
终于，在凌晨三点左右，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深灰色悬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街角。车门打开，陈雪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制服，但卸去了战术背心，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眉头微蹙，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难题。她没有立刻走进咖啡店，而是靠在车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电子烟，深深吸了一口，微弱的蓝光映亮了她冷静却难掩忧虑的侧脸。
就是现在。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识聚焦，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向陈雪。
【……李琟到底在隐瞒什么？彼岸的袭击报告明显有漏洞……】
【……上头又在施压，要求尽快结案，把事件定性为意外或独立黑客行为……】
【……家族那边还在追问‘冥河’的进展……真是麻烦……】
【……那个能力者，‘耳语者’……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现在在哪里？李琟似乎很在意他……】
她的表层思维清晰、有条理，充满了职业性的疑虑和压力。但林默需要更深层的东西，那些她甚至不会对自己明确承认的情绪和立场。
他集中精神，穿透那层职业性的冷静。
……（更深层，带着一丝厌恶）……彼岸天堂……那群自以为是的疯子……为了他们的‘伟大进化’，什么都敢做……父亲说得对，他们从不把普通人当人看……
……（一丝恐惧）……‘冥河’……那东西……如果真的成功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强烈的挣扎）……我不能完全信任李琟……他和彼岸的高层似乎有某种默契……但我该怎么办？单独调查？风险太大了……
*……（极其隐晦的，几乎被压抑的念头）……也许……那个‘耳语者’……会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他真的能证明彼岸的越界行为……】
就是这里！
林默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几乎被理性完全压制的冲动——她渴望一个外部变量来打破僵局，她内心深处对彼岸天堂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敌意，而她对李琟也并非毫无保留！
这已经足够了！“万花筒”的情报是准确的！
就在林默准备收回感知的瞬间，陈雪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警惕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藏身的阴影角落！她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侧的枪套。
【……刚才……好像有人在……窥探？】 她的思维瞬间绷紧，充满了职业性的警惕。【是错觉？还是……】
林默立刻彻底收敛所有精神活动，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陈雪凝视了阴影几秒钟，最终缓缓松开了按枪的手，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她掐灭电子烟，转身推门走进了咖啡店。
林默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好险！她的直觉惊人的敏锐。
他不再停留，迅速悄无声息地撤离。任务完成了第一步，确认了陈雪是一个潜在的、可以尝试接触的对象。但如何接触？何时接触？这需要极其谨慎的计划。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联系“万花筒”，汇报情况，并获取下一步指示。他想起“万花筒”之前提到的几个备用的、屏蔽性较弱的临时联络点。
就在他穿行于后巷时，他的终端再次震动。是“万花筒”。
【接触完成。感知确认。很好。】
【情况有变。李琟刚刚调动了第七科的部分便衣，正在朝你之前藏身的‘回声谷’大致区域进行拉网式搜查。他动用了私人权限，未向上报备。行动目的不明。】
【同时，彼岸天堂的‘清道夫’也增加了该区域的活动频率。他们似乎收到了某种模糊的指引。】
【‘卡戎’的持续存在正在像磁铁一样吸引双方的火力。你必须立刻彻底远离该区域。】
林默的心一沉。李琟果然没放弃，他甚至动用了私人力量！而“清道夫”的增援更是雪上加霜。
【新的安全点坐标已发送。那里有基础物资。保持静默，等待进一步指示。我们需要利用李琟和彼岸天堂都被‘卡戎’吸引注意力的窗口期，进行下一步行动。】
下一个坐标位于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是一个废弃的自动化仓库的货物管理室。
林默立刻转向，再次开始艰难的潜行。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各方势力踢来踢去的棋子，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就在他快要接近目的地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意识边缘！
“卡戎”！它调整了搜索模式，或者又收到了新的指令，正在向这个方向移动！
林默立刻扑入旁边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全力压制自己的存在感。
那股虚无感缓缓掠过，并未停留，似乎还在进行大范围的筛查。
他等了足足五分钟，确认那感觉彻底消失后，才敢继续行动，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入了新的安全点——一个布满灰尘，但确实有基本食物、水和简易医疗包的小房间。
他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
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了。陈雪的潜在合作意向，李琟的私自行动，清道夫的步步紧逼，还有“卡戎”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
他拿出一点食物和水，机械地补充着体力。终端屏幕亮着，显示着“万花筒”的最后一条信息：
【等待。并保持警惕。风暴正在加速。】
窗外，新港市的夜晚依旧喧嚣而冰冷。但在这喧嚣之下，一场围绕寂静、意识和人类未来的风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酝酿、汇聚。
而林默，这个能听见寂静回响的人，正身处风暴的最中心。
• 李琟私自行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抓林默，还是另有隐情？
• “万花筒”所说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可能会涉及更直接的调查或与陈雪的正式接触。
• “卡戎”的追踪方式可能会进化，给林默带来更大麻烦。
• 陈雪在咖啡店产生的疑虑会如何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她会向李琟透露吗？
• “守门人”组织的其他成员可能会逐渐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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