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尘封的夙愿

西北大局已定，尘埃落定。在肃清残敌、初步稳定局势后的某个夜晚，姜世均在临时改建的督军府书房内，单独召见了何晏臣。

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姜世均志得意满却又难掩疲惫的脸庞。他亲自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肃立一旁的何晏臣。

“晏臣，坐。”姜世均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亲近与感慨，“此番若无你鼎力相助，我姜世均绝无今日。我曾许诺，若成大事，必许你一个心愿。如今西北已在我手，你说吧，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还是独领一军？只要我能力所及，绝无二话！”

这是极高的赏赐，几乎是裂土封侯的承诺。然而，何晏臣接过酒杯，并未立刻饮下，他沉默了片刻，坚毅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深藏已久的情绪。他抬头看向姜世均，目光清澈而坚定：

“少帅，”他依旧用着旧日的称呼，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心，“晏臣……别无他求。”

姜世均一愣，皱起眉头：“别无他求？晏臣，你不必跟我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何晏臣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借此壮胆，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少帅，晏臣并非客气。名利地位，于我如浮云。我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少帅能准我一段时日的假，让我……回北平一趟。”

“回北平？”姜世均更加诧异，“如今北平被盛长庚那厮占据，危机四伏，你回去做什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难道……你是想去救盛少帅的夫人？此事风险太大！而且少帅已然回师，我们不宜……”

“不，少帅误会了。”何晏臣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怅惘的笑意，“我回北平，并非为了军国大事，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藏在心里很久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辞，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少帅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为何会一身重伤，流落到西北吗？”他轻声问道。

姜世均瞳孔微缩，“自然记得，莫非...？”

何晏臣的目光低垂，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温柔与酸楚：“那是很多年前了，她叫陆易容，是我的心上人，还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学习音乐，然后一同考入国立音乐，那时的我们可谓是音乐学院的双星，我们一起学着等毕业了就去法国留学，顺便在那定居。可是命运却总是的爱捉弄人，意容的家里发生了变故，为了能够攒钱去法国，她去了歌舞厅兼职拉琴，却不想被盛长庚给看上了，盛长庚强娶豪夺娶了她，同时又发现了我，然后将我打成重伤，为了不然让我在能够弹钢琴，甚至废了我的双手，我大，没死成，才一路逃到西北，幸得少帅所救。”

他的语气平静，但紧握着酒杯、微微发白的手指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她虽是盛家大奶奶，可我从报纸上知道她过的并不好。几年了，她或许不知道我还活着。而我，因为军纪严明，不能去北平找她，救她于水火之中，只能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他抬起头，看向姜世均，眼中带着恳求：“如今，她在盛家处境越发艰难，盛长庚倒行逆施，对她更是……我只是想回去，远远地看她一眼，确认她是否安好。知道她平安，我便安心了。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望少帅成全。”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姜世均震惊地看着何晏臣，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执行命令、如同出鞘利剑般冰冷的下属，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不敢想一个正常人手废了都是致命的打击，更何况是一个钢琴天才。幸好，他的手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他还能弹钢琴。

这份感情，压抑了岁月，在严酷的军纪下，悄无声息地滋长，却从未枯萎。如今，在他功成名就，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之时，他想要的，竟只是回去看一眼那个或许早已不记得他的女子。

姜世均心中五味杂陈，有震惊，有感慨，也有一丝动容。他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何晏臣的肩膀：

“好！我准了！你即刻动身，秘密返回北平！需要什么帮手、盘缠，尽管开口！务必……务必小心行事，确认她安好之后，速速归来！西北，还需要你！”

“多谢少帅！”何晏臣深深一揖，眼中充满了感激。尘封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只要她安好，于他而言，已是足够。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北平方向的夜色之中。姜世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世间，最难测的，果然还是人心。何晏臣此去，是丁却夙愿，还是卷入更深的漩涡？无人知晓。但这桩深埋的情感，无疑为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北平局势，又增添了一抹难以预料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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