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酸儒,你懂个屁的教化
半个月后,安东城外。
一列长长的车队,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缓缓停下。
为首的一辆马车里,孔颖达撩开车帘,看着眼前这座拔地而起的城池,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城墙高大,却不是他熟悉的青砖结构,而是一种灰白色的,看起来异常坚固的整体。
城门口,没有想象中的哀鸿遍野,也没有预料中的森严戒备。
只有一队队衣衫褴褛,但在监工的皮鞭下,依旧沉默着搬运石料的官奴,和进进出出,脸上带着红润光泽的大唐移民。
“哼,粉饰太平。”孔颖达放下车帘,冷哼一声。
另一辆马车上,程咬金早就跳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那条平整得过分的灰色道路,好奇心大起。
他抬起一只脚,运足了力气,猛地往下一跺。
“咚!”
一声闷响,程咬金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脚底板火辣辣地疼。
那地面,却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印。
“哎哟,俺的娘嘞!”程咬金抱着脚,单腿蹦跶着,嘴里嚷嚷个不停,“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比长安的皇城大道还硬!”
房玄龄走下马车,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着这条宽阔得能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行的道路,一路延伸到远处的矿山和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修路,他懂。
可修这样的路,用如此快的速度,覆盖如此广的范围,他想不通。
叶凡带着薛礼和秦怀玉,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他一身常服,脸上挂着笑,看不出半点紧张。
“孔夫子,房相,老程,一路辛苦。”叶凡上前拱手行礼。
孔颖达从马车上下来,看都没看叶凡一眼,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武国公,不必搞这些虚礼。”他的声音又冷又硬,“老夫奉陛下之命,前来巡查安东教化。现在,就带老夫去你的学堂看看。”
他特意加重了“现在”和“你的学堂”这几个字。
“俺说孔夫子,你着什么急?”程咬金一瘸一拐地凑过来,“这刚下车,屁股还没坐热呢。守拙怎么也得备下酒菜,让咱们先填饱肚子吧?”
“老夫不是来吃喝的!”孔颖达一甩袖子,义正言辞,“老夫要看的,是不经任何安排,最真实的安东!”
“好啊。”叶凡笑了。
他点头的样子,干脆得让孔颖达都愣了一下。
“既然孔夫子有雅兴,那就请吧。”叶凡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城里学堂有七八处,您想看哪一间,咱们就去哪一间。”
孔颖达看着叶凡那坦然的样子,心里的怀疑更重了。
他断定,这小子必然是把所有学堂都演练好了,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就去那间,离工地最近的。”孔颖达用手指着远处一片简陋的棚屋区。
那里,尘土最大,也最不像能教书育人的地方。
“请。”叶凡依旧是那副表情。
一行人穿过喧闹的工地。
孔颖达看着那些眼神麻木的官奴,看着监工手里毫不留情的皮鞭,脸上的厌恶之色越来越浓。
这就是叶凡所谓的“新家”?这就是他奏报里写的“安居乐业”?
当他们走到一间用木板和茅草临时搭建起来的大屋子前时,里面正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叶凡没有让人通报,只是站在门口,示意他们自己看。
孔颖达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瞧。
只见屋子里,坐着上百个孩童,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独臂老兵,正拿着根戒尺,在前面领读。
当叶凡一行人出现在门口时,那老兵停了下来。
屋子里所有的孩子,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头来。
“起立!”
随着一声口令,上百个孩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看着门口穿着华贵官服的孔颖达和房玄龄,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好奇。
“学子,拜见各位大人!”
一声清脆响亮的问候,用的是最标准的长安官话,礼节周全得让孔颖达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心里暗自点头,表面功夫做得确实不错。
但这骗不了他。
他大步走进学堂,一股肉汤的香味混杂着孩子们的汗味,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坐在前排,看起来年纪最小,约莫只有六七岁的男孩身上。
就他了。
孩子的伪装,是最容易被戳破的。
孔颖达走到那男孩面前,板起脸,用一种他自认为最威严,最能体现儒家长者身份的口吻问道:“竖子,老夫问你。”
那男孩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你,姓甚名谁?祖上源出何处?”
这个问题,是他精心设计过的。
他要用“祖宗”这两个字,唤醒这孩子血脉里属于高句丽的记忆,让他从唐人的伪装中脱离出来。
他等着这孩子说出一个高句丽的姓氏,等着他茫然无措。
然而,那男孩挺起胸膛,用一种近乎骄傲的洪亮声音回答:
“回大人的话!学生名叫唐安!”
“我是大唐的子民,家在安东城!”
男孩顿了顿,声音提得更高。
“我的祖先,是炎黄!”
“轰!”
程咬金在一旁听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扭头看向房玄龄,房玄龄也是一脸的错愕。
孔颖达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有这一种。
唐安?
炎黄子孙?
这简直是荒谬!是彻头彻尾的胡言乱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要撕开这层可笑的谎言。
“胡说!”孔颖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呵斥的意味,“那你父母呢?他们也是唐人?高句丽的血脉,你忘了吗?你的祖宗牌位,还认得吗?”
他死死盯着唐安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
男孩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困惑。
孔颖达心中一喜,来了!
这孩子终究是孩子,谎言说多了,自己都圆不回来了!
可下一秒,那男孩脸上的困惑,就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骄傲。
他看着孔颖达,像是看着一个问出傻问题的人。
“先生教过!”
男孩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回荡在整个学堂里。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大唐!”
“我的君父,是长安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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