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交锋与守墓人
那只冰冷的眼睛，透过棺盖的缝隙，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紧绷的神经。
“…那东西，您…‘看’到了吗？”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东西？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我脑中飞转。是青鸾烙印？不，它似乎与我灵魂绑定，外人极难察觉。是萧衍的残魂记忆？还是…这墓地里隐藏的、我尚未发现的其它秘密？
夫人？哪个夫人？继母柳氏？还是镇北王府的某位？
他们把我活埋于此，不仅仅是为了配阴婚平息怨气，更是为了让我作为“容器”，在死后或者某种特定状态下，“看”到某样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股寒意比棺椁更冷，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从一个祭品，变成了一个…被设定的“探测工具”？
不能承认！绝不能暴露青鸾烙印和我已经吞噬部分怨魂记忆的事实！
此刻，我虚弱不堪，几乎是砧板上的鱼肉。唯一的优势在于，我在暗处——他们以为我即使不死，也应该是精神崩溃或者被怨魂侵蚀的状态。
赌一把！
我猛地深吸一口那透过缝隙渗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新鲜空气，喉咙里发出极度恐惧、嘶哑破碎的呜咽声，身体开始剧烈地、无助地颤抖，撞击着棺椁内壁，发出“砰砰”的闷响。
“鬼…有鬼！放开我！放开我！”我用尽力气，模仿着精神崩溃之人的癫狂与恐惧，声音扭曲变形，“血…好多血…将军…他…他来了！！”
我刻意将“将军”两个字咬得含糊却又清晰可辨，同时将一丝从萧衍残魂记忆中汲取的、那冰冷暴戾的气息，极其微弱地逸散出一丝。
果然！
棺盖外的呼吸声微微一滞。那只冰冷的眼睛里，审视之色更浓，但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确认。
“小姐看来是‘见’到世子爷了。”沙哑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夫人要的东西，想必世子爷…已经‘告诉’您了。还请小姐明示，属下也好回去复命。”
他果然将我伪装的崩溃，理解为了被萧衍怨魂侵蚀后的正常反应！并且认定，萧衍的残魂会“告诉”我什么！
他们在找什么？一份名单？一个信物？还是某个秘密？
我脑中飞速闪过萧衍记忆碎片里的那抹“金线蟠龙”衣角…难道与此有关？
不能让他得逞！必须拖延，必须制造混乱！
我继续疯癫地哭喊，语无伦次：“…龙…金色的龙…好冷…箭…背后有箭…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
我刻意将“金线蟠龙”和“背后冷箭”这两个关键信息，混杂在大量的、无意义的疯言疯语中抛出。我要让他听到，却又不能让他觉得我是清醒地、有目的地透露。
果然，外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吹过墓园，带动那棵阴栖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在消化这些信息，在判断其真实性。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不是杀意，而是…凝重。
趁此机会，我疯狂地、悄无声息地运转青鸾烙印，不是汲取，而是全力感知！感知这个挖坟人的生命状态，感知他周围的植物，感知一切可能利用的环境因素！
青鸾烙印微微发热，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透过棺木缝隙蔓延出去。
我“看”清了。外面只有一个人。身着夜行衣，身材精干，动作矫捷，生命能量远比普通人旺盛，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铁血气息，绝非普通家仆或者盗墓贼。他的能量核心（丹田）处，盘旋着一股锐利的、类似“金”属性的力量，与这片墓园浓郁的“木”、“土”、“阴”属性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我感知到他腰间佩戴着一枚令牌，令牌的材质…与这棺椁的楠木，以及上方那棵阴栖木，有着一丝微弱的能量共鸣！是林家内部的身份令牌？还是…镇北王府的？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棵生命力磅礴的阴栖木，其根系如同巨大的网络，深深扎入这片土地，一部分甚至缠绕在了我的棺椁之上！正是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阴性能量，维持着那个邪恶的阵法，也滋养着萧衍的残魂。
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脱困机会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形。
利用他！利用这棵阴栖木！
我停止了哭喊，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微弱，带着一种被操控般的空洞：“…树下…东西…在树下…”
我模仿着被怨魂附体后，传递信息的诡异状态，同时，将一丝刚刚从萧衍残魂那里掠夺来的、带着其独特气息的冰冷意念，混合着我的精神力，如同引导线一般，悄无声息地引向棺椁上方、那棵阴栖木的主根区域！
我赌的是，这个挖坟人对萧衍的怨魂极为忌惮，并且坚信“我”这个容器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传递信息的工具！
“树下？”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谨慎。
他显然知道这棵阴栖木的诡异和重要性。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仔细感知着周围，特别是那棵阴栖木的方向。
我屏住呼吸，将青鸾烙印的隐匿功能催动到极致，同时，全力模拟着萧衍残魂那冰冷暴戾的气息，如同蛛丝般，缠绕在那片主根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他似乎确认了那丝“世子爷”的气息，以及“信息”来源的“真实性”。他不再犹豫，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向阴栖木的主干。
就是现在！
在他背对棺椁，注意力完全被阴栖木吸引的刹那！
我猛然发动！
不是攻击他——以我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攻击那棵阴栖木与我棺椁连接的那些根系！
青鸾烙印全力运转，不再是温和的汲取，而是带着一丝掠夺性的、源自萧衍残魂本源的“指令”！
【…断裂…排斥…】
我将这混合了掠夺与指令的复杂意念，如同尖锥，狠狠刺入那些缠绕棺椁的根系！
嗡！
阴栖木似乎感受到了这来自“同类”（我模拟的萧衍气息）却又带着“背叛”意味的指令，庞大的生命力场出现了一丝紊乱！那些缠绕棺椁的根系，本能地收缩、排斥！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并非来自棺椁，而是来自上方！是那挖坟人，似乎触动了阴栖木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或者是我制造的紊乱引发的小范围能量冲突！
“不好！”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
与此同时，我积聚起恢复的所有力量，配合着根系松动、棺椁承受压力骤减的瞬间，用肩膀猛地向上一顶！
砰！
本就只是被临时撬开一点的棺盖，被我这蓄力一顶，加上外部能量紊乱的扰动，竟然向上掀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冰冷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瞬间灌入，我贪婪地呼吸着，同时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要从这狭窄的囚笼中挣脱！
“想跑？！”
挖坟人反应极快，几乎在棺盖掀开的瞬间就猛地回头，眼中杀机毕露！他显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或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他不再顾及什么“东西”，首要任务变成了控制住我！
他身形如电，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金之气，直接向我脖颈抓来！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捏碎我的喉骨！
避无可避！
我瞳孔紧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何方宵小，敢在苍岚禁地撒野！”
一声苍老却如同洪钟般的冷喝，仿佛贴着地面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伴随着这声冷喝，一股浑厚、沉重、带着大地般坚实气息的威压，骤然降临！这威压与萧衍残魂的冰冷暴戾截然不同，充满了阳刚与守护的意志！
挖坟人脸色剧变，抓向我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猛地扭头看向墓园深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守…守墓人？！怎么可能？！林家不是说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失言。
但他已经没机会补救了。
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地龙翻身，从墓园黑暗处极光而出，瞬间掠过我和挖坟人之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那挖坟人却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周身上下那锐利的金系能量，在这土黄色光芒面前，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他骇然地看着黑暗深处，再无丝毫恋战之心，毫不犹豫地身形一纵，如同鬼魅般向墓园外遁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危机…暂时解除了？
我浑身脱力，几乎是从半开的棺椁中滚落出来，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接触到自由空气的狂喜，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抬起头，望向那道土黄色光芒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影，佝偻着背，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杖，从墓园的阴影里，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来。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老树树皮般的脸。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须发皆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没有丝毫浑浊，开阖之间，精光隐现，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棵恢复平静的阴栖木，又落在那被撬开的棺椁上，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疑惑，更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了时光的深沉。
“女娃子，”他开口，声音依旧苍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身上，有‘青鸾’的气息…还有，萧家小子那混账的怨念…”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仅知道青鸾！还能感知到萧衍的残念！他到底是谁？！真正的守墓人？林家隐瞒了他的存在？还是…
他缓缓走近，木杖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的心跳上。
“告诉老夫，”他在我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我的灵魂洞穿，“你一个本该是祭品的林家女娃，为何能引动阴栖木，惊走王府暗卫，身上还带着…本应早已绝迹的‘神种’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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