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你爹假慈悲
顾知意直爽不畏权贵的回应，亲卫听了倒吸口凉气，急忙垂头掩饰自己的吃惊，但陆清淮眸光暖色流转，上挑眼角望向顾知意时，眼底疾速滑过一抹宠溺，意料之中含笑赞同。
因他打小认识的顾知意本就是胆大包天，非寻常高门贵女凤毛鸡胆。
反倒是这两年，她一门心思系在陆修远身上，为他奔走且安顿内宅，步步为营间顾虑极多，束缚了烂漫坦直的天性……
思及旧事，陆清淮俊美如铸的脸倏地覆上一层朦胧阴霾，是气又酸涩。
亲卫嗅到自家主子情绪突然扭变，眼观鼻鼻观心，机智转移话题，转述宫中要事，感慨称赞。
“沈御史能说会道，凭三寸不烂之舌，以退为进地顺利获得圣人金口！难怪自古流传，谏官一出言，堪比朝廷劲弩，扭转乾坤回到正轨的厉害！”
这道消息搅乱顾知意毫无波澜的心，娇脸霎时暗沉，瓮声瓮气确认：“沈御史出宫时，当真拿到圣人御赐和离的旨意？”
“当真，他回府便宣告，沈府主子们兴奋得哭成一团，海公子因协助查办与沈府来往密切，也在场亲耳听闻，亲眼看过圣旨内容。”
亲卫嫉恶如仇，自然鄙视沈家婿郎那种欺凌妻子的败类，同为沈家高兴，神采飞扬预示。
“海公子道沈夫人担心败类阖家恶意中伤爱女清誉，筹谋将他骗来京城，当众撕破他的伪装，砍断他所有退路，逼他们阖家滚进死胡同，在众人高声唾骂时再亮出圣旨，逼他就范！”
陆清淮换了一位置，继续替顾知意按揉，中肯评论。
“沈家行事妥善，如此扫荡脏水反涌的屏障，再竖起壁垒高墙，既承了圣人情谊，达到和离，又维护天家颜面，双方利益既成。”
亲卫目光凝住，夹起一丝惊讶：“还有此层深意啊……沈御史果真算无遗策！主子英明，慧眼看穿他的用意！”
最后一句须溜拍马屁，惹来陆清淮投去一记眼刀。
亲卫挠头憨笑，脚下却疾速撤退，如来时神速消失。
见顾知意樱唇紧绷，一脸不忿，陆清淮唇边浮现和煦灿笑，出言却裹挟浓郁戏谑：“你也向父皇求过赐旨和离？”
甫被洞悉，顾知意并无窘迫，美眸燃起愤怒火苗，下口狠咬酥饼：“没有求，是双方交换达成的条件！但你爹假慈悲，真狡诈钻营，恐怕没有亲眼见到我尸体凉透，都不会履现所诺！”
说着，她难以平息愤懑，怒瞪向陆清淮，似要父债子还，将怨气撒到他头上。
陆清淮眉宇紧锁，极快撇清关系。
“他向来撒诈捣虚，为他有利方会履行，我娘断是被他虚情假意所枉死，我也是最恨他这点。咱们才是一伙，你可甭把我踢到敌人那头。”
见他卖父自保，满脸同仇敌忾，顾知意被逗乐，一时哭笑不得。
但她也知，圣人对陆清淮而言，父亲角色失责至极。陆清淮待他，不存在旁的皇子所拥有的父子厚情。
第210章娇弱不胜力
半晌，她曲指拭去眼角溅溢的泪水，平息刹那对比生出的怨懑。
她思虑陆修远图遍地揽权，愿意放下架子，刻意施展宽仁收买四皇子和五皇子，绝非平泛的化敌为友，应当有别的谋算。
“四皇子其母乃北方部落可汗之女，是圣人用来牵制北部游牧的防御制衡利剑，而五皇子背靠护国老将军门户，将军府当年上交兵符以卸甲，但英勇战名赫赫在外，乃武将崇拜标杆……”
她缜密分析，霎时参透陆修远部署的深意，猛然望向陆清淮：“殿下暗中可豢养私兵？亦或帐下有招募到哪位实力并存的武将？”
陆修远意欲拢军权，提升他在朝廷与民众威望，必定要制造出兵胜战！
“父皇尤为忌惮皇子与武将亲近来往，我多年韬光养晦，而养军练兵动静庞大且耗费巨资，我无能豢养，帐下只有一队打探各地实况鹰犬。”
陆清淮坦诚相告，默契意会到顾知意所思：“先祖立下祖训，不得引外族干涉内政，四弟一支不足为惧。五弟急躁好战，易被唆使。而我在他们眼中，卑微无势，亲王虚名尔尔。”
指尖捻着挂花酥，顾知意娇容凝重，心下因浮现的嫌疑剧烈砰跳，惊悚难安。
见她心事难以启齿，陆清淮取走她掌心糕酥，倒水湿润棉帕，塞到她手里，温声道：“先净手，我再为你揉松双臂筋肉，便送你下山。三弟欲出征何地，明日朝堂就知分晓。”
闻言，顾知意心神稍安，希冀所想不会发生，不过是自己杞人忧天。
日薄西山，静谧苍穹偶有群鸟啼叫擦过树冠枝头，振翅远飞。
顾知意莫名生出一丝寒意，肩头忍不住瑟缩。
她垂眸往下马侧的陆清淮，撞入他炯亮温润眸子，沉重提醒：“他们虽窥视不到殿下的仁睿，却不能掉以轻心，身边多暗插些亲卫。往后减少外出，亦不必来此，宅居府邸为尚。”
圣人与太子鹬蚌相争，谁沦为他们权利相争的牺牲品，皆是可怜。
“放心，我能自保二十载，老天爷会继续眷顾，祸事扣不到我头上。”陆清淮背对西边，似敛收迤逦霞光，眉目染笑，飒爽恣意。
顾知意一时看入迷，挪不开视线。
陆清淮嘴角弧度翘得更高，几乎咧至耳根，趁她不注意，扬手轻拍马臀。
“明日策马到后山，会有人为你准备弓弩，练骑射贵在坚持，不可一日荒废。”
青骓猛然撒欢驰骋，顾知意连忙握住缰绳，想要回话，回首时却只看到陆清淮身影远如黑豆。
烦乱心绪被他打散，顾知意扬手挥摇，无论他看到与否，算是应了明日之邀。
待顾知意策马进了别宫，陆清淮笑脸顷刻森寒，闪身飞跨上亲卫牵来的拳毛騧，策马回城。
别宫殿外，顾知意于箭亭下马，吩咐禁军牵马去马厩，喂食洗漱，好生照料。
宫娥莲步前来，面露诧异，脱口而出：“后山还有野长的青骓？”
别宫众仆皆知，顾知意独步登山，并未牵马随行。
有宫娥小声泄露疑惑：“听闻顾府小姐们娇弱不胜力，从不喜打马蹴鞠竞技，太子妃却能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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