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冲突
可就在刚刚，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几年来，他第一次跟陈默相见。
对方的几句话，却又像是一层层拔掉了他好不容易用体面构筑成的伪装。
将他心底里那份柔软、脆弱，深深暴露出来。
他承认，自己是彻底伤了。
可他又没办法反驳。
谁叫，对方是自己老板？
缓了缓情绪，虽然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对方跟自己差距这么大，居然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但陈放脸还是僵硬的笑笑，说道：
“不好意思，陈默，我不知道你……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司机……”
陈默也并没有选择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而是说：
“没事，其实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挺意外的。”
他看了看含着腰，站在一旁的萧燕，像是在用眼神询问对方，怎么没把陈放是这里员工的事情，报告给自己。
萧燕则低着头解释，说她之前在发送给他这里的员工表时，重点标注了一些出来。
陈默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他当时在陪严枫、兰靖宇等人吃饭，忘了这茬。
陈默点了点头，并没有选择去怪萧燕，而是看着陈放，对他说：
“那正好，我也刚好要回一趟老家，我记得，等你们中午打扫完卫生，也该放假了吧？”
“那你就跟我一起回去。”
一听陈默要让自己跟他一起回村，陈放连忙摆手说：
“额，那个……不了，陈默，我一会还要回市区办点事，就先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
陈默现在已然是身价超10亿的大老板了，人家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且不说其他，就单单说人家开的那辆迈巴赫，就不是他一辆小小的帕萨特所能比得了的。
这两辆车同时开回去，那还不得被村里那些好事的家伙，给比较死？
自己辛辛苦苦节衣缩食，贷款得了一辆B级轿车。
回村过个年，B没装成也就算了，反而让那群不识货的家伙给瞧不起。
这年过得，还让不让人舒坦了？
但此时，可由不得他不想。
会所的何经理，见外面这么多人不干活，又瞧见他们围着老板那辆豪车，赶紧凑近：
“老板？”
“您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人提前去接你。”
陈默指着他说：
“我就过来办点事。”
“你来得正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今天安排会所放年假，没错吧。”
“应该里面也打扫得差不多，陈放刚好同我顺路。”
“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先走。”
陈放愣住，连忙回答道：
“那个，我一会是真有事。”
面对陈默的话，何经理哪敢不听，先是点头哈腰，冲陈默答应了一声，然后又用命令的口吻，对陈放说道：
“一会你就跟老板一起走。”
“这是命令！”
“一会我真的有事。”
“别跟我来那一套！”
“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组的人早早就把活干完了，你还买了一辆新车，还没放假，我就看见你洗了得有两遍新车了，就等着回家过年。”
何经理把陈放之前的心里话都说出了，怼得他是哑口无言。
严苗则是接过了会所里那辆丰田埃尔法的车钥匙，坐上驾驶位，试了下车，对陈默说道：
“老板，我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
“……”
……
临近过年的关口。
陈家村出入那条路口，榕树旁边的情报监控系统，已经是启动了。
那些年龄最大、最闲的村里老人，不会放过任何活物，从他们眼前安然经过。
哪怕是一条狗，也要挨他们议论几句。
“你听说了吗，陈大山他儿子，今年要回村过年。”
“真的假的？”
“他不是前几年搞诈骗，挨警察抓了吗？”
“嘿，你也不想想，这都几个年头了，坐完牢，也该放出来了。”
“啧啧，想想当初陈大山他儿子，刚考上大学那会，是多么风光……他们两口子，还有他家老爷子，那嘚瑟的样子，直到今天我都还记着。”
“可不是嘛，不就是去省城读个大学嘛，有啥好嘚瑟的？”
“你看看像现在，这坐完牢，出来以后，哪家公司还敢要他？”
“两个工作都找不到，以后就我估计回村里来过年的次数就更少了。”
“没脸啊！”
“谁让他们家之前嘚瑟来着？”
“活该！”
“……”
在那群老少娘们议论的间隙。
陈默他爷，陈有田，推着一辆二八大杠，从村口往东头走，后座上，用绳子拴着从市场上买来的两只家鸡，嘴里叼着根烟斗，脸上笑嘻嘻，哼哼唧唧。
路过的村里人见到了，又瞬间像是换了一张面容，俨然不是刚才一副在背后议论人家长里短时的表情，热情的对陈有田说道：
“呦，我说有田叔，上哪里去买的两只老母鸡？”
“过两天才是新年，今天就开荤啊？”
“有啥喜事？”
“我听说，你那去省城读大学的孙子，今年回村过年，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快给我们说说？”
“……”
陈有田也有好几年不见孙子了，心里想得很，笑眯眯地说道：
“是真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到。”
“家里那几只鸡，还没养到时候，就想着上集市上逛逛，没想到真给我买到了两只这么肥的。”
“一会杀鸡，要不上我们家里去喝点？”
得到了陈有田的回答，村里的情报贩子表示相当满意，他们点了下头，却只是简单敷衍：
“不了不了，有田大哥，还是改天吧，我们家里也杀年猪了。”
“改天再去。”
“……”
陈有田也不强求，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回复说：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着陈有田的背影渐渐走远。
村里有部分人，又很快换了一副嘴脸，说道：
“看见没？”
“我说的没错吧？”
“他那坐牢的孙子，今天就回！”
“你看看你看看，这日子过得，都穷成什么摸样了，这都快过年了，连块猪肉都不舍得买？”
“就是，就拿两只鸡凑合？”
“这年头，大过年的谁家不杀年猪？”
“谁稀罕他家里那两只老母鸡？”
“就是。”
“……”
等陈有田穿过村里的几条土路，回到了家里。
却发现自家的院子门口，柴火、用麻袋装起来并捆扎上的废品、稻谷啥的。
被堆的，几乎都快占了他们家地的一半。
他儿子陈大山，儿媳妇李秀兰，正在和隔壁陈友福理论。
陈大山指着堆在自己院子里那堆东西，跟对方喊道：
“我说友福，你家的这些东西，为什么放在我们家？”
“把我们家院子都给堵住了。”
“还有，你们家这堆东西，多乱啊？都臭了，现在都提倡新农村建设，平日里你捡这些瓶瓶罐罐，也买不了多少钱，废那个劲攒着干啥。”
李秀兰叉着腰，帮腔说道：
“就是。”
“我儿子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别到时候等他回来一看到，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找错家门了。”
上午的时候，本来一听说陈默今天要回来，陈大山、李秀兰两口子还挺高兴的，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可屋外，却传来一些响动。
等他们出来一看，就瞧见住在他们隔壁不远的陈友福，正在将他那院子清空，把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家来了。
搞得自己家院子，好像是他家的一样。
陈友福一听对方说他是收破烂的，就有些不乐意了，明明是他占了人家的地方，但还表现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
“收点破烂怎么了？我乐意！”
“再说，不就占了你们家院子，多大点事，嚷嚷啥？”
“今天我儿子陈，也要回家。”
“我儿子今年是开车回家的，那车子回来，总得有地方停才行。”
“不放在我家院子放哪？”
“你们家又没有车，我们家院子那些东西，先放在你们家了，怎么就不行？”
“难道你们还会掉块肉？”
一说起自己家儿子陈放，陈友福满脸的自豪：
“嘿嘿，谁叫我家儿子争气？”
“在城里找了份好工作。”
“听他说，今年他工作那地方，又换了个新老板，除了每个月工资多加1000之外，年终奖还多发1万！”
“嘿嘿，你说这么好的工作，上哪里找去？”
“你们家那位985的儿子，也工作有几个年头了吧？”
陈友福又瞧见陈有田手里拎着两只鸡，虽然面对长辈，他还是不敢用跟陈大山说话的语气跟对方说道，但还是满眼的不屑：
“今年又是只杀两只年鸡过年？”
‘’看看你们一家把日子过得。”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当初，还不如让你们家儿子陈默，跟我们家陈放一起去城里打工。”
“说不定现在，还能跟在陈放手底下混，也能在手里攒几万块钱。”
“好了，不说了，这堆东西，你们两口子谁也不许动，就这么着吧，又不碍你们家事。”
“哪来这么多事？”
“……”
路过的一些同村，一听陈友福说他儿子，今年年终奖又发了这么多，并且还提了新车，日子过得不错。
也都凑过来问，他儿子陈放到底是在江城市什么地方工作。
他们也想去。
想问他们儿子陈放，能不能把工作，也给他们介绍介绍，苦点累点都没事，只要能搞到米就行。
陈友福直接乐得合不拢嘴。
听到那些陈家村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他的一这番话，李秀兰听了就有些不服气了。
连忙就想要拿起院子里的扫帚，把他的这堆破烂，给扫到一边去，说：
“有车又咋了？”
“你儿子买车，把你家的东西，堆到我们院，你还有理了？”
“买个车有什么了不起？”
“以为谁家买不起似得？”
年前的时候，陈默倒是提前给李秀兰也打了10万块钱，想先让她提前去镇上买点年货。
村里每年过年，杀年猪算是习俗。
本来李秀兰跟陈大山两口子商量，今年儿子回来，也让爷爷去镇上，买一头年猪回来杀来着。
但一头年猪，要好几千块。
一想到儿子这些年，攒点钱不容易，听说城里面开销大，女孩子没车没房，根本就不会结婚。
所以他们两口子就想着，这孩子留下来的钱，还是该省省、该花花，没必要的，绝不乱花。
就只是简单置办了一点该有之物，其他的就都没买。
瞧见李秀兰理直气壮，叉着腰的模样，陈友福皱着眉，切了一声，说：
“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种，你也让你儿子买一辆？”
“我跟你讲，大众帕萨特知不知道？”
“一辆小20万呢！”
这个价格，他也是听陈放年前说起。
“就是让你儿子再在省城打五年工，都不一定能攒够钱，买得起。”
“更别说他五年了，都没有回村过过年。”
“谁知道他这些年在城里，干什么工作呢？”
“别真像是村里人说的，犯了罪，不知道在那所大牢里蹲着吧。”
冷不丁的损了李秀兰家里人一句，陈友福心情大好。
“陈友福！”
“你这个王八犊子，你说什么呢你！”
陈有田脸涨红，将手里提着的那两只老母鸡，狠狠摔到了地上。
那两只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咯咯的想飞到一边，却又被绳子给绊倒摔倒了地上。
陈默的爷爷，着实是被对方的这几句话给气到了。
本来对方占了他们家地，就是没理在先。
现在不仅损了他家儿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了自己孙子。
这老人在村子里，那都是要面子的，他一下子就忍不了了，抄起扫帚，就想要往这后背屁股怼两下。
陈友福见对方居然是来真的，指着陈有田的脸，说道：
“我说叔，差不多行了！”
“喊你声叔，别以为我真怕你！”
“待会动起手来，你一把年纪，可不是我的对手。”
在陈有田怒气冲冲的要想追着对方打的时候，李秀兰手上也并不闲着。
而是和陈大山一起，抡起院子里那些个破麻袋，就想要继续往邻居院子的方向扔去。
陈友福一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一个上午，才搬完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被对方恢复回原位，顿时怒了，说道：
“喂！”
“不许把那堆破烂，放到我们院子里去。”
“我可警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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