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隐忍

谢安泽在院中擦拭着他的长刀，刀身映出他阴沉的面孔。

那个戴着面纱的丫鬟，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温书怡的转变太过突然，一个懦弱了十几年的女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强硬，背后必然有人指点。

而那丫鬟的出现，就是一切的开端。

“去查。”他对心腹下令，“去温家查，把那个丫鬟的底细给我挖出来，连她家祖坟在哪儿都不能放过。”

心腹领命而去。

然而，几天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一片空白。

“二公子，查不到。”心腹满头大汗，“温家那边只说，是夫人远房亲戚送来的，没什么根底。我们派人去那所谓的远房亲戚家乡探访，根本查无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谢安泽擦拭长刀的手停住了。

凭空冒出来？

这世上，哪有凭空冒出来的人。

除非，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她所有的痕迹。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沈之行。

那个病歪歪的将军，会为了一个丫鬟，费这么大的功夫吗？

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与此同时，平湖居的书房内，沈之行将一封密信扔进了火盆。

信纸上，正是关于谢安泽派人调查燕云音的禀报。

火焰燃烧着纸张，将其化为灰烬，就像他抹去燕云音的过去一样，干脆利落。

青藤在一旁研墨，低声开口。

“将军，燕姑娘已经三天没出过房门了。”

沈之行“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饭也用得少，只让丫鬟放在门口。”青藤继续说，“将军让她别去谢家，她就真的把自己关了起来。瞧着柔弱，性子倒是倔得很。”

沈之行翻动书页的动作顿住，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他让她安分，不是让她自暴自弃。

他要的是一把收在鞘中的利刃，而不是一块沉在水底的顽石。

“将军的嘴硬，燕姑娘怕是听不懂。”青藤斗胆又加了一句。

沈之行猛地合上兵书，发出一声闷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右肩。

“肩膀不舒服，去叫她过来，施针。”

燕云音被带进书房时，人清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依旧清亮，看不出半分颓丧。

她一言不发，熟练地打开针包，取出银针，用烛火一一消毒。

屋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她捏着一根银针，准备刺入他肩上穴位时，沈之行忽然开口了。

“你那些查探，都是无用功。”

他的声音平淡，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燕云音的心上。

“指望从一个争风吃醋的妾室和一个软弱无能的主母口中问出十几年前的真相？燕云音，你是在追寻仇恨，还是在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燕云音持针的手，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她费尽心机地谋划，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所谓的真相，却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将她所有的努力全盘否定。

一股压抑了多日的怒火和委屈，猛地冲上了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将那根银针稳稳地刺入他肩井穴。

下一瞬，沈之行的身子僵住了。

不是往日那种酸胀的舒适感，而是一股尖锐的刺痛，从穴位深处猛地炸开，顺着经络瞬间蔓延至整个右臂。

他下颚的线条绷得死紧。

他垂眼看去，只见她依旧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他清楚，她换了手法。

力道、角度、深度，都与往日截然不同。

这女人，在用他的身体，向他无声地宣战。

燕云音面无表情地捻动着银针，一针，又一针。

每一针下去，都带着她无声的质问和反抗。

无用功？

虚无缥缈？

那她重活一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沈之行没有出声，没有制止她。

他就那么坐着，任由那股尖锐的疼痛在四肢百骸中流窜，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甚至觉得有些快意。

这才是她。

爪牙锋利，有仇必报，哪怕对方是他，也绝不退缩。

这匹被他困住的烈马，终于又亮出了她的蹄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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