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星辉乱序:老贼的酒坛荒唐事
枯骨荒原的魔雾像化不开的墨,黏在塞拉格魔法军团的帐篷上,连篝火都只能烧出一团昏黄的光。比罗加特盘腿坐在兽皮垫上,70岁的身子佝偻着,银白长发用根快磨断的麻绳胡乱捆着,满是皱纹的手死死抱着个粗陶酒坛,指腹在坛身那道深裂痕上磨来磨去,磨得指尖发烫,也不肯松开。
“这坛‘魔气烧’,还得再封三天,不然烈劲儿不够冲……”他咂着嘴,声音粗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暗红色眼眸里没了往日的魔剑纹路,只剩对酒的执拗,“当年跟那四个奇葩喝的酒,是用黑龙血混着星辰露酿的,一口下去能烧到嗓子眼,可惜……妈的,又记不清具体味儿了。”
脑袋突然一阵抽痛,像是有根细针在扎太阳穴,碎片似的记忆涌上来——五个模糊的人影围着篝火,有人举着酒坛笑他喝得太急,有人皱着眉翻魔法书,有人捧着发光的仪器发呆,还有人隐在暗影里偷偷往他酒坛里兑水。名字就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抓不牢,只有“星辉五使”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牢牢刻在骨子里,一想起就觉得心里踏实。
“管他忘啥,有酒,有你们四个,就够了。”他撇撇嘴,粗糙的拇指抠了抠酒坛口的蜡封,刚要拧开,帐篷帘“哗啦”一声被风掀开,一道淡蓝色的暗影像偷油的耗子,悄没声地溜了进来,落地时带起一阵凉气。
比罗加特眼皮都没抬,鼻子却动了动,“小兔崽子,别躲了,你那隐身术也就骗骗新兵蛋子,老夫闭着眼都能闻着你身上那股子‘贼味儿’——上回偷喝我‘腐心酿’,酒气三天都没散,以为老夫瞎?”
暗影显出身形,凯思尔把兜帽往下扯了扯,露出张带着痞气的脸,手里攥着个空得能反光的酒葫芦,眼神跟黏了胶水似的,直勾勾黏在比罗加特腿边的酒坛上,“老贼,你这鼻子比魔犬还灵,咋一猜一个准?”
“除了你,星辉五使里还有谁是偷酒惯犯?”比罗加特猛地抬头,暗红色眼眸里窜起两簇火星,脾气一点没随年龄和失忆减退,“上回你偷喝我藏在床底下的‘幽冥酿’,醉得抱着迪伦的圣光盾喊‘酒坛娘子’,迪伦那小子脸黑得跟魔炭似的,差点用圣光盾把你拍进地里,你当老夫耳背听不见?”
凯思尔的脸“唰”地红到耳根,赶紧把空葫芦往身后藏,脚在地上蹭了蹭,耍起无赖:“那不是喝多了嘛!再说,咱们是星辉五使,过命的兄弟,你的酒就是我的酒,分那么清干啥?”
“放你娘的屁!”比罗加特一拍大腿,酒坛跟着晃了晃,他吓得赶紧伸手护住,跟护着自家宝贝孙子似的,“这坛是老夫翻遍半片荒原,才找着二十颗魔气藤果酿的,就剩这半坛了!你再敢偷,老夫就把你那破隐身斗篷撕成布条,让你光着膀子去魔族营地侦查!”
“撕就撕,你有武器吗?”凯思尔往前凑了两步,离酒坛就差一伸手的距离,语气里满是挑衅,“你那‘亡影’法杖呢?传说中的魔剑‘噬暗’呢?现在不就剩三个酒坛挂在腰上,跟个走街串巷卖酒的老头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攻坚队队长?”
这话精准戳中比罗加特的痛处。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亡影”法杖的皮质挂扣,此刻只剩根磨得发亮的粗布腰带,上面拴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酒坛,最大的那个坛身还磕了个豁口,是上次砸魔物时碰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被藏在浓雾后面,他拼命想抓,却只抓到一片空白,连“噬暗”两个字,都觉得陌生又遥远。
“娘的!少管老夫的闲事!”他恼羞成怒,把怀里的酒坛搂得更紧,“老夫就算只剩酒坛,也能砸得你满地找牙!再说,星辉五使里,就你最舒坦——找了个漂亮老婆,天天晚上拉着你入洞房,也就苦了第二天腰疼,走路跟个虾米似的,别以为老夫没看见!”
凯思尔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伸手就去捂比罗加特的嘴,“老贼!你胡说八道啥!我和欧美娅就是……就是讨论战术!”
“讨论战术?”比罗加特猛地偏头躲开,声音故意拔高,确保帐篷外巡逻的士兵都能听见,“昨夜老夫起夜,就听见你帐篷里传来欧美娅那丫头的声音,喊‘凯思尔,你快点进来’,过了没一会儿,帐篷杆就‘吱呀吱呀’响,今早你腰杆都直不起来,还敢说在讨论战术?当老夫是三岁小孩?”
帐篷外突然传来几声压抑的憋笑,凯思尔气得跳脚,伸手就要去抢酒坛,“你个老不正经的!居然偷听别人说话,我跟你拼了!”
“谁偷听了?”比罗加特抱着酒坛往后缩,仗着自己是坐着,灵活地躲开凯思尔的手,“帐篷就隔一层破布,你俩动静那么大,想不听都难!再说,你小子撒狗粮也不分场合,明知道老夫没老婆,故意气我是吧?”
两人正扭作一团,帐篷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迪伦举着他那面刻满圣光符文的盾牌走进来,银白的圣骑士铠甲上还沾着魔尘和草屑,显然刚从防线巡逻回来。他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把圣光盾往地上一放,沉闷的声响压过了帐篷里的吵闹:“比罗加特大人,凯思尔,魔族先锋营有异动,艾伦斯和布里恩已经去西边防线了,让我们立刻过去支援。”
“艾伦斯那小子也去前线了?”比罗加特愣了一下,脑袋里立刻冒出来个清瘦的影子——少年穿着绣满星纹的淡蓝色法袍,怀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星辰仪,仪器上的光点忽明忽暗,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最显眼的是他左耳旁别着个亮晶晶的星星发夹,还是粉色的,据说是后勤队的小姑娘送的。他忍不住嗤笑一声,“那小子不是整天抱着星辰仪,八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吗?连跟姑娘说话都脸红,还敢去前线跟魔物对峙?”
“艾伦斯今年20岁,不是你上次说的18岁。”迪伦板着脸纠正,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他虽然话少,但星辰魔导器能精准预判魔物的动向,刚才已经算出,魔族统领带着三只高阶暗影魔豹,正往防线冲,比你的酒坛管用多了。”
“管用个屁!”比罗加特不乐意了,抱着酒坛直起身子,虽然背还是佝偻的,气势却一点没弱,“那小子顶着个女人的星星发夹,整天蹲在角落里研究星辰轨迹,明明是咱们星辉五使里长得最帅的,还得了个‘少女杀手’的称号,结果呢?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牵过,比你这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木头还纯情!”
迪伦的脸更黑了,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别扭道:“比罗加特大人,我对女性不感兴趣,这不是纯情,是个人选择。而且我擅长的是防御,不是跟人打交道。”
“对对对,你不感兴趣!”比罗加特笑得一脸促狭,故意凑到迪伦身边,压低声音调侃,“整个军团谁不知道,咱们迪伦大人见了姑娘就躲。上次后勤队的莉莉娅给你送热汤,你脸红得跟魔焰似的,接过汤碗转身就跑,连句‘谢谢’都没说,害得人家小姑娘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就布里恩那老不死的跟你一样,都80岁了还是个光棍,整天抱着本破魔法书啃,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俩老光棍凑一对,正好!”
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凯思尔憋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连斗篷的兜帽都跟着晃。迪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大人,再不去防线,士兵们就要撑不住了。”
“走走走!老夫这就去!”比罗加特见迪伦是真的快生气了,赶紧见好就收,伸手解下腰间最大的那个酒坛,往粗布腰带上一拴,又摸了摸另外两个小酒坛,确认都拴结实了,才拄着膝盖慢慢起身,“正好,让那几只魔豹尝尝老夫的‘魔气烧’,也让艾伦斯那小子看看,啥叫真本事,别整天抱着个破仪器瞎琢磨!”
三人刚出帐篷,就被荒原上的景象惊了一下。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魔物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最前面的三只暗影魔豹足有两层楼高,黑色的皮毛上裹着幽绿的魔焰,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黑漆漆的口子,连空气都被灼烧得发烫。
西边的防线前,布里恩正拄着他那根用百年橡木做的魔法杖站着,雪白的胡子垂到胸前,80岁的身子却挺得笔直,一点都不像个耋耄老人。他手里捧着本泛黄的魔法书,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书页上的符文闪着淡金色的光,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魔法屏障,挡住了魔物的第一波攻击。
艾伦斯就站在布里恩身边,怀里的星辰仪亮得刺眼,淡蓝色的光点在仪器表面跳动着,形成一条条细碎的轨迹。他微微蹙着眉,眼神专注地盯着光点,连魔物的嘶吼声都没放在眼里,左耳旁的粉色星星发夹在阳光下闪着光,跟他严肃的表情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布里恩老不死的,你这身子骨居然还能扛住魔焰?”比罗加特扯着嗓子喊,声音穿透嘈杂的战场,精准地传到布里恩耳朵里。
布里恩回头,白胡子抖了抖,语气里带着点嫌弃:“比罗加特,你个老东西都变成这副模样了,嘴还是这么欠。赶紧过来帮忙,别站在那儿说风凉话!”
艾伦斯也抬了抬头,看见比罗加特,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想打招呼,却又不好意思似的,只指了指最左边那只魔豹的方向,轻声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很清晰:“那只……魔核在左眼,防御最弱。”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盯着星辰仪上的光点,耳尖悄悄红了——刚才比罗加特喊他“闷屁”,他听见了。
“好嘞!还是咱们‘少女杀手’靠谱!”比罗加特笑着喊了一声,惹得艾伦斯的耳尖更红了。他转头看向凯思尔,语气瞬间变得严肃,“小兔崽子,你去右边牵制那只魔豹,用隐身术绕到它身后,别跟它正面硬刚,等老夫信号再动手!”
凯思尔立刻收了玩笑的神色,兜帽一拉,淡蓝色的暗影之力在他周身流转,“放心,老贼,保证不会拖后腿!”话音落,他的身形就像烟似的融入了周围的暗影里,朝着右边的魔豹摸了过去。
迪伦也举起了圣光盾,银白的光芒从盾牌上扩散开来,笼罩住身前的士兵,“比罗加特大人,我来防御,你主攻左边那只魔豹,布里恩大人负责远程攻击!”
“没问题!”比罗加特应了一声,握着腰间最大的酒坛,深吸一口气,虽然老腿有点打颤,可星辉五使并肩作战的本能还在。他迈开步子,朝着左边那只魔豹冲了过去,粗布腰带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酒坛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在为他助威。
左边的魔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冲过来的比罗加特,张开嘴就喷出一团幽绿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化作一条毒蛇的形状,直扑比罗加特的面门。
“娘的!来得正好!”比罗加特非但没躲,反而跑得更快了。他抬手解下腰间的大酒坛,手指在坛口一抹,原本封得严实的蜡封“咔嗒”一声碎了,浓烈的酒气混着淡淡的黑暗魔力瞬间弥漫开来,连冲过来的火焰都顿了一下。
他借着冲劲纵身一跃——虽然身子衰老,可当年魔剑士的底子还在,动作依旧敏捷得不像个70岁的老人——抬手就把酒坛往魔豹的左眼砸了过去,嘴里还喊着:“给老夫闭嘴!尝尝老夫的‘魔气烧’!”
“嘭!”
粗陶酒坛狠狠砸在魔豹的左眼上,瞬间碎裂开来,漆黑的酒液泼了魔豹一脸。不远处的篝火溅起几颗火星,落在酒液上,“轰”的一声,火焰瞬间烧了起来,把魔豹的半边脸都裹成了火球。
魔豹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巨大的爪子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身上的幽绿魔焰和酒火缠在一起,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看起来格外吓人。
比罗加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他骂了句“娘的,这老骨头真不经用”,又从腰带上摸出个小酒坛,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烧得他嗓子发疼,却也让他精神一振,连刚才跳起来时扯到的腰都不那么疼了。
“艾伦斯!这畜生的魔核还在不在左眼?”比罗加特朝着艾伦斯的方向喊,眼睛却死死盯着眼前的魔豹,不敢有丝毫松懈——高阶魔豹的恢复力极强,这点伤还制不住它。
艾伦斯立刻抬头,盯着星辰仪看了两秒,语速比刚才快了些:“还在!它在用魔力修复伤口,你快……”
话还没说完,魔豹突然停止了抓脸,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它猛地抬起爪子,朝着比罗加特拍了过来。爪子上裹着幽绿的魔焰,带着呼啸的风声,要是被拍中,就算有黑暗魔力护身,也得断几根骨头。
比罗加特赶紧侧身躲开,爪子拍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沟,碎石飞溅。他刚站稳,就听见凯思尔的声音从右边传来:“老贼!我这边搞定了,来帮你!”
比罗加特回头一看,右边的那只魔豹已经倒在了地上,凯思尔正站在魔豹的尸体旁,手里的短匕滴着黑色的魔血,淡蓝色的暗影之力还在他周身萦绕。原来凯思尔趁着魔豹注意力被比罗加特吸引,绕到它身后,一匕首刺穿了它的魔核。
“小兔崽子,干得不错!”比罗加特笑着喊了一声,又看向布里恩,“老不死的,别光顾着看,快给它来一下!”
布里恩早就准备好了,他抬手举起魔法杖,杖顶端的淡金色光芒变得格外耀眼,“知道了,你个急脾气的老东西!”话音落,一道粗壮的金色魔法箭从杖尖射了出去,精准地射向魔豹的左眼——那里正是艾伦斯说的魔核位置。
魔法箭射中魔豹左眼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魔豹的左眼炸开一团黑色的血雾,它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身上的火焰还在慢慢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比罗加特松了口气,拄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灰尘往下流,“娘的,这一下差点把老夫的腰闪了。迪伦,快让士兵把这畜生的爪子砍下来,老夫要泡酒!”
迪伦走过来,看着比罗加特腰间剩下的那个小酒坛,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却带着点笑意:“比罗加特大人,您这酒坛比法杖还好用,以后干脆别找法杖了,就用酒坛当武器吧。”
“那可不!”比罗加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艾伦斯捧着星辰仪走了过来,他赶紧闭上嘴,故意板起脸,想逗逗这个闷葫芦。
艾伦斯走到比罗加特面前,停下脚步,抬起头,眼神有点躲闪,怀里的星辰仪还在亮着,他小声说:“星……星辰轨迹显示,你……你三天内会被酒坛砸到脚。”说完,他赶紧低下头,左耳旁的粉色星星发夹晃了晃,看起来有点紧张,好像怕比罗加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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