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二:钟表匠林叔的齿轮
她站在柜台前,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师傅,能修吗?等夫人的生日宴结束就来取,她最爱听这钟的滴答声。”
祖父接过座钟时,闻到木盒里飘出股蔷薇香,是血族庄园里特有的味道,后来才知道,是侍女鬓角别着的花蹭在了盒内衬里。
结果生日宴没结束,就传来了灭门的消息。
祖父把修好的座钟擦得锃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等那个叫“安”的侍女来取,一等就是五十年,直到他躺在病床上,还攥着父亲的手说:“别忘了给座钟上弦,安姑娘会来的。”
父亲接过铺子时,座钟的木盒里还压着张字条,是祖父用毛笔写的,字迹已经洇开了些:“修好了,等安姑娘来取。”
纸角沾着点暗红的印记,父亲说那是当年火光映在纸上的痕。
这些年座钟就那么立在墙角,像个沉默的守望者。
林叔每天擦柜台时,都会顺手掸掸座钟顶上的灰,偶尔还会对着停摆的指针说两句:“她总会来的,带着你的名字来。”
说这话时,总能听见机芯里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谁在应和。
林叔第一次拆开座钟机芯时,才十六岁。
他踩着木凳够到座钟的底座,指尖触到机芯外壳的铜锁,锁孔都锈成了深绿色。
用祖父留下的黄铜钥匙拧了三圈,“咔嗒”一声,机芯像个藏着秘密的匣子,在他掌心慢慢展开。
齿轮组咬合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只是积了层薄灰。
他用软毛刷轻轻扫着,忽然在最底下的齿轮底座上瞥见个刻痕——是个小小的“安”字,刻得极浅,笔画都快被岁月磨平了,像谁用指甲尖偷偷划上去的,生怕被人发现。
林叔凑近了看,那“安”字的最后一笔带着个小小的弯钩,像只蜷起的手指,仿佛在说“别声张”。
灭门夜的火光染红半边天那晚,父亲撞开地窖的门时,怀里死死抱着这座钟。
钟摆来回晃着,撞在潮湿的石壁上,“咚”地磕掉了块漆,露出底下白森森的木茬。
父亲把座钟塞进稻草堆里,用身体挡住窖口的缝隙,火光照进来时,他盯着机芯的方向喃喃:“得保住这个‘安’,这是念想。”
后来座钟的外壳补了漆,却特意没补那块磕掉的地方,父亲说:“得让后人知道,这钟躲过一劫。”
这些年林叔每天都给座钟上弦,钥匙插进孔里,顺时针转三圈,能听见机芯里“咔嗒”的空响,像心脏在空跳。
他知道指针不会动——当年灭门的震动震松了关键的齿轮,可他还是坚持上弦,仿佛这动作能把三百年的等待续上。
上弦时指尖总会摸到那“安”字的刻痕,凉丝丝的,像触到了某个未说完的故事。
有回镇上的古董商来收老物件,指着座钟说:“林叔,这钟我给三倍价。”
林叔没抬头,只是用软布擦着钟面的玻璃罩:“不卖,等主人呢。”
他总忍不住想:“或许她的后人会来,带着和这‘安’字有关的故事——可能是块刻着同样字迹的玉佩,可能是段代代相传的记忆,甚至可能只是掌心的一块印记,像这‘安’字一样,藏着三百年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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