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番外三:铁匠铺的铁砧

他往铁砧前挪了半步，阴影罩住那道蝴蝶凹痕，声音里裹着火星：“我爹当年给萝拉斯特家打护符，每片蝴蝶翅膀里都刻着平安咒，连小孩子的长命锁都要在火里焐三遍，说带着心意打的铁器才够硬，能挡灾。”

粗糙的手掌按在铁砧边缘，指腹擦过那片亮得照人的边角，最后停在蝴蝶凹痕旁：“这是我爹的规矩——打铁先修心，杀人的活儿沾不得。”

他抬眼时，眸子里映着熔炉里跳动的火光，“破不了。”

小三子在角落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下雪，铁山给他打取暖的火盆，盆底偷偷刻了个小小的“安”字，说天冷，火里得藏点暖人的念想。

此刻看着师傅挺直的脊梁，他攥着麦饼的手慢慢松开，不知怎的，腿不抖了。

拳头带着风砸过来时，铁山愣是没躲。

“咚”的一声闷响，他被揍得踉跄两步，后腰撞在冷水桶上，桶里的水晃出半瓢，溅湿了裤脚。

鼻血“唰”地淌下来，顺着下巴的胡茬往下滴，在深色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红，刺得人眼慌。

但他喉咙里没哼半声，反手就抓起炉边烧得发红的铁钳——钳口还泛着能灼穿皮肉的橙光，“当啷！”一声狠狠砸在铁砧上。

火星子“噼里啪啦”炸开来，有几粒溅在独眼龙的斗篷上，烫出几个冒烟的小洞。

那三人“嗷”地跳开，斗篷下摆被灼得卷了边，一股焦糊味混着铁锈气漫开来。

“你等着！”独眼龙捂着被烫的胳膊，独眼里的凶光掺了点慌，撂下狠话时声音都劈了岔。

身后两个黑斗篷早没了刚才的狠劲，拽着自家主子就往外跑，靴底磕在门槛上“咚咚”响，转眼就没了影。

铁山喘着粗气，捏着铁钳的手还在抖，不是怕的，是气的。

他低头看了看铁砧，新砸出的浅印挨着旧蝴蝶痕，像颗刚落的星子。

鼻血还在淌，他抬手胡乱抹了把，掌心顿时红了一片，倒让那道蝴蝶凹痕边缘的暗红，显得没那么刺眼了。

小三子赶紧扑过来扶他，手里的粗布巾递得飞快，指尖还在发颤：“师傅！您脸上全是血！”

话没说完，就见铁山推开他的手，转身从墙角摸出那块洗得发白的软布，蹲在铁砧前轻轻擦着旧凹痕。

动作慢得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铁里沉睡着的影子。

“这是我爹最后砸的印子。”他声音哑得像磨铁，喉结滚了滚才续上话，“那天他本想给萝拉斯特家刚出生的小少爷打个长命锁，蝴蝶翅膀都快成型了……”

尾音突然卡住，像是被铁屑呛住，他猛地抓起旁边的铁锤，抡起来就往新印旁边砸——“当！当！”两道浅痕应声出现，铁砧震得嗡嗡响，“多打几个，让那些想害人的看看，啥叫规矩！”

锤子落下时，他臂上的旧疤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倒像是那些年没说出口的疼，都跟着锤子一起，砸进了这块老铁砧里。

小三子看着师傅挺直的后背，突然觉得那道脊梁比铁砧还硬，他悄悄捡起地上的羊皮纸，团成一团扔进熔炉，火苗“腾”地窜高半尺，把那团纸吞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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