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大婚前日

半月时光，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与暗流涌动中悄然滑过。深秋的京城，寒意渐浓，枝头最后几片顽强的枯叶也终于飘零殆尽，仿佛预示着某种喧嚣落定，又或是更大风暴前的死寂。

然而，这份寂寥却丝毫未能影响京城百姓的热情。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甚至深宅大院的内帷之间，最为炙手可热的话题，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即将在重阳佳节举行的、史无前例的——双王同日大婚。

“听说了吗？寒王殿下给相府下的聘礼，虽不像三殿下那边金光闪闪，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玄狐皮、战甲、还有好几个庄子的地契呢！”

“啧啧，看来寒王殿下对这桩婚事，也并非全然不上心啊。”

“不上心能怎么办？陛下赐婚，还能抗旨不成？不过那沈小姐如今看来倒也不差，秋猎那一箭，我的老天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神乎其神！”

“可不是嘛！以前都说她蠢笨花痴，如今看来，分明是深藏不露！说不定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就合了寒王殿下的眼缘呢？”

“哎，你们说，这同日大婚，两边王府到时候哪边更热闹？哪边的王妃更风光？”

“这还用问？自然是三殿下和楚小姐那边！将军府嫁女，又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那排场能小得了？寒王府……唉，到底差着一层意思。”

“我看未必！沈小姐如今这名声可是扭过来了，又有才又有胆色，说不定大婚那天又能有什么惊喜呢？”

“就是就是，我可是押了沈小姐这边一壶好酒呢！”

议论声中，虽仍有轻视与比较，但针对沈卿卿个人的恶言恶语已明显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好奇、猜测甚至隐隐的期待。那35%的进度和降至25%的世界恶意值，清晰地体现在这市井流言的转变之中。

相府绮罗院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一种近乎肃穆的忙碌笼罩着这里。

大红绸缎、双喜字帖、各式各样的嫁妆箱笼几乎堆满了院落和回廊。宫里派来的嬷嬷和丫鬟们进进出出，手脚麻利地进行着最后的清点与规整。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漆和丝绸特有的气味。

沈卿卿端坐于镜前，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精致木偶，由着宫里来的梳头嬷嬷为她试戴沉重而华丽的凤冠。珠翠流苏垂下，冰冷地贴着她的额角与鬓边。大红的嫁衣铺陈在身后，金线绣出的凤凰牡丹图案璀璨夺目，却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明日，便是重阳，便是她的大婚之日。

镜中的女子，面敷薄粉，腮染胭脂，唇点朱丹，被盛装勾勒出一种近乎陌生的、带着疏离感的美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仿佛即将出嫁的不是她本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波澜暗涌。

对未来的不确定，对潜在危险的警惕，对那座冰冷王府的疏离，以及……对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那复杂难辨、连自己都尚未理清的心绪。

“小姐，您看看，这凤冠可还合适？若有哪里不适，现在还能调整。”梳头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卿卿回过神，微微动了动脖颈，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淡淡道：“甚好，有劳嬷嬷了。”

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待嫁女儿的羞涩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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