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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展焱对江言的毫无印象不同，江言对展焱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江言记性极好，见过的人几乎可以过目不忘，警局同事们都对他这项能力心服口服。
他高三那年，林杏子才读高一，课业压力没那么大，她经常去高三楼找林桑和林柯，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透过玻璃窗偷偷看她，偶尔她身后会跟着一个男生，和现在一样风流桀骜，连老师们见了他都很客气。
林杏子吃了芒果冰沙过敏进医院那次，也是展焱找人帮她换的单人病房。
“好。”江言先收回视线，自然地握住林杏子的手，“手这么凉，冷吗？”
“还行，这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包厢里空调温度开得低。”林杏子靠着他，一只脚踮起，轻轻动了动脚踝，“腿有点酸，我们去沙发那边坐着。”
展焱点了根烟咬在嘴里，白色烟雾弥漫，他没说什么，但脸上的笑意淡了。
林杏子看着展焱上车后才松了口气，江言不抽烟，身上总有种很好闻的味道，他今天没有把婚戒戴在手上。
“你吃饭了吗？”
“在单位食堂吃过了，”江言一条胳膊从后面绕过去搂住她的腰，“是不是喝酒了？”
她的酒量其实很一般：“喝了几杯，有舅舅在，他们不会让我多喝的。”
饭局散得晚，季秋池挽着展天雄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江言去了洗手间，她喝得不少，半醒半醉风情万种，林杏子不希望江言看到她这幅模样，身不由己也好，自甘堕落也罢，江言看到后心里不可能没有丝毫动容，他说他们之间不是林杏子想的那样，那林杏子就暂时先相信，但也只是暂时。
林杏子和李尧目送展天雄上车，在餐厅外等了一会儿，江言小跑几步走到他们面前。
“舅舅。”
“江言，”李尧笑道，“有段时间没见了，等你们俩都有空，一起吃顿饭。姜姜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到家后打个电话。”
他也喝酒了，江言就说：“先送您吧。”
“我有司机，”李尧让他们先走，“慢点开，注意安全。”
林杏子上车后才想起来有东西落在餐厅了，江言回去取，她在车上等江言的时候翻了翻手机。
陈助理发过几条微信，先是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然后又自省工作期间的不足，保证以后会做得更好，希望能继续留在现在的岗位。
“在看什么？”江言关上车门，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
林杏子的恻隐之心一年也不见得能动几次，顶多对陈助理有那一点抱歉，换岗位而已，又不是辞退。
“回几条工作消息。”林杏子收起手机，手肘撑着车窗，侧首看江言开车。
他应该不记得展焱了吧？刚才连一句都没问。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而已，她又没错，只是需要展焱管好自己的嘴别来烦她。
十字路口红灯时间长，江言偏头对上她的盈盈目光，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霓虹灯点点光亮，也朦胧地勾勒出他的模样，某根弦被挑起，肢体先于理智，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做出不合适的举动，却耐不住心尖上的躁动。
林杏子就要闭上眼睛了，然而江言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却突然停住，视线越过她，看向车窗外。
她顿了半秒，也偏过头。
旁边停着一辆帕加尼，展天雄的车，二十分钟前她在餐厅外目送着这辆车汇入车流。
车后座的女人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一只手揪扯着头发粗暴地往下面摁，女人手指紧紧扣着车窗，像是在求救，又像在隐忍，放弃之后无力地垂落下去，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3、2、1……
绿灯亮起，那辆帕加尼驶过斑马线，江言一脚踩下油门，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林杏子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本能地抓紧扶手。
司机察觉到有人跟着，加快了车速，有意识地想要甩开后面的车。
江言紧追不放，仪表盘车速飙到120，车窗外街景模糊成叠影，林杏子的脸色也一点点往下沉。
展天雄的车一路开进某个小区，保安看到陌生车牌号，将横栏降下来，江言下车后就被保安拦在大门外，只能看着前面的车灯消失在视线里。
那天在医院，季秋池一脸的伤，虽然闭口不谈，但江言也猜到是被人打的，除了皮外伤，检查结果里还有被虐待的端倪。
“请问刚才那辆车的车主是谁？”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业主的私人信息。”保安拦着江言不让他进去，但态度还算礼貌，“您的车挡住入口了，请您把车开走。”
江言虽然心急，但没有为难对方，他记住了车牌号和小区地址。
林杏子在饭桌上是喝过几杯酒的，车速太快，几个急转弯，最后再猛地刹车，她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很不舒服。
江言回到车里才注意到她脸色很差：“姜姜……”
“你追上来，是想干什么呢？”林杏子淡淡地问。
他认出季秋池之后，就忘了她还在车上。
“车主是展天雄，你是想上去揍他一顿解恨？还是打算把季秋池从他身边带走？你用什么身份插手？”
江言敛着眉，神色凝重：“是我冲动了。”
“展天雄养在外面的女人不止季秋池一个，但近两年带出来露面的就只有她，她虽然只是个秘书，但手里握着展氏的股份，大学毕业也才四年而已，名下资产却近千万，这些你都没想过为什么吗？”
林杏子也听过圈子里的人私下调侃过展天雄那方面不行，毕竟年纪大了，年轻时也一度放纵风流，身体早就被掏空。有些人越不行，就越变态，折磨女人的花样多得是。
季秋池能在展夫人眼皮子底下招摇，手段肯定是有的。
江言紧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隐隐泛白：“她有苦衷。”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活得轻松潇洒，谁没有苦衷呢？她能有现在这样，说明她还是有点本事的。”林杏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多谈，“回去吧，挺累的。”
林桑得知她因为输了一个幼稚的游戏答应跟展焱在一起的时候就鄙视她从垃圾堆挑男人的行为，48小时不到就被渣得头顶冒绿光纯属她自找麻烦，但江言是她从黄金屋里骗来的啊，可怎么还是不顺心。
到家后，江言试图解释，林杏子没心情吵架，提出分房睡。
江言当然不同意。
“江言，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别以为我舍不得离，只要你点头，明天就能去办手续。”
一个枕头从主卧丢出来，房门也从里面反锁了，江言被关在门外。
林杏子洗漱完躺上床后，知道江言还在客厅，她虽然说得洒脱，但翻来覆去都没能睡着。
和展家有关系的人真是太会膈应她了，今天还是双倍。
李尧发消息问林杏子有没有安全到家，她回了个电话，李尧就多说了两句：“姜姜，你结婚了，以后还是少跟展焱接触，工作上的事让他直接找我，江言舍不得说你，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让他总生闷气。”
林杏子身体往后仰，闭着眼倒在枕头里：“他才不会生气呢，舅舅，江言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们都被他骗了。”
“怎么，他更喜欢你的钱？”
“……也不是，他也不喜欢我的钱，他就是个混蛋！吃着碗里的，还不甘心地看着锅里的。”
这不是林杏子第一次跟李尧说这些话，但每次隔两天就好了，她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餐厅门口还好好的，这才过去一个小时，又闹别扭了？姜姜，喝酒了不要说气话，更不要冲动做决定，江言不是那种人。”
她听着心里更憋屈：“你们都偏向他。”
“胡说，我们当然偏向你，”李尧无奈地笑了笑，“但也不能偏得太过分，江言对你什么样，你是最清楚的。你啊，结婚前应该多谈谈恋爱，遇到问题就会处理了。”
林杏子小声哼哼：“我现在离婚再去谈几段也不吃亏。”
李尧突然严肃：“婚姻不是儿戏，总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是很伤人的，就算江言脾气再好，也会伤心的。”
“还说没有偏向他。”他明明一直在为江言说话，林杏子现在听不进去这些，“舅舅晚安。”
外面没有动静，她不知道江言是不是还在客厅，也不想出去看，一旦她暴露出要原谅他的端倪，他就会顺竿往上爬，得寸进尺。
林杏子心事重重，等她睡着，已经是后半夜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梦到很多年以前跟林柯出去玩，摔伤了腿，那个眉眼清俊的少年背了她两个月，从校门口到教学楼之间的百步梯其实不是刚刚好只有100级台阶，而是有107级，她数过无数次。
一中校服又丑又老气，可穿在他身上却那么好看。
背她的时候他只用手臂托着她的身体，即使隔着校服，无意间直接触碰到皮肤他都会小心避开，偶尔因为她故意乱动，怕她摔下去才收紧双臂，手掌会猝不及防地紧贴她的腿，他抿着唇不言不语，站稳后悄悄松开，继续往前走，但修剪整齐的短发挡不住通红的耳根。
她趴在他背上，稍微靠近一些就能闻到很干净的味道，像是椰子味的洗衣粉，看着汗滴顺着脖子滑进他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一颗心就被搅得稀巴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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