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迷雾散去
头好痛!林杏子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脑海里就只有这一个感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过来,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走开了。
门被人踹开的声音很刺耳,最少有四个人一起进来,他们的说话声很大。
“这女的真他妈漂亮,咱们先玩玩?”
“玩你妈,留着她才能谈条件,把人整死了大家一起完蛋,给她把绑绳子解开!”
“……水哥,不能吧,万一跑了怎么办?”
“不松绑你喂她吃饭?脚还绑着,她怎么跑?如果这么多人看着她都能跑,说明你们都是废物。”
断了一根手指的男人被骂也没什么脾气,笑呵呵地帮林杏子解开绳子,又扯掉她嘴上的胶布。
仿佛被撕掉一层皮,但感觉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拿掉,从窗户照进屋的白光很刺眼,林杏子恍惚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已经天亮了,她还以为是晚上。
房间不大,几件破旧的老家具随意摆着,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角落烧着炉灶,墙面被烟熏得漆黑,泥巴地面到处都是烟头和垃圾。
送来的“断头饭”装在一个铁盆里,白米饭和一种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拌在一起,筷子一根长一根短,饭被扔在脚边时洒了一大半。
“你喂猪呢?”男人扔了烟头,不耐地踹了他前面的人一脚。
林杏子记得这个声音,是刚才进来让人给她解开绳子的人,他随性地坐在椅子上,光只照到他半张侧脸,一道疤痕从眼睛绵延到嘴角。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能吃你这玩意儿?重新去弄点人吃的东西。”
送饭的男人嫌麻烦,不想去:“水哥,没必要吧,饿不死就行了,随便将就一下,咱们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条件。”
“你懂个屁,废你妈的话,赶紧去!她现在必须得平平安安,人出事了,你还怎么拿钱?”
“行行行,我马上就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干这行的人还不都是为了钱。
男人摔门出去,冷风灌进屋,林杏子被绑了太久,手脚都是僵硬的,一时缓不过来,喉咙干疼说不出话,只是咳嗽,被叫水哥的男人倒了一杯水给她,又转过身继续去看另外几个人打牌。
这杯水应该是这间屋子里最干净的东西。
打牌的男人们注意到林杏子的视线,彼此眼神交换,笑着说她听不太懂的方言,水哥偶尔应两句。
大约半小时后,断指的男人端着一碗饭进来。“大小姐,你凑合着吃点吧,咱这儿都是糙人,不会怜香惜玉那一套。”他说,“要怪就怪你爸,谁让你是他的女儿呢?你好好待着,别给自己找苦头吃,等我们拿到钱,自然就会放了你。”
林杏子没吭声,低着头把筷子拿起来,重新换过的饭至少是热的。
“呦,真沉得住气,还以为大小姐怎么都得哭哭啼啼闹一场呢。”
“大概不是第一次被绑,有经验了吧!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
“还用想,林旭东这些年结过多少仇,数都数不清了吧,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逼急了不会想着走这步险棋?”
有人好奇:“林旭东为了大局,连亲女儿都能割舍,展老板到底是怎么攀上这层关系的?”
“这事儿说起来就早了,听老大讲,好像是很多年前林旭东的父母病重做手术缺钱,当时他那个小舅子也因为公司财务问题出了事在接受调查,展老板和林旭东是校友,林旭东从他那里借了救命钱,但借钱容易还钱难,展老板当初借给林旭东的那几百万是贩毒来的,林旭东能撇得清才怪。”
“姓展的真是老谋深算,那么早就给林旭东挖了坑。”
“……”
屋里烟味太重,混着令人作呕的脚臭味。
不知道谁把窗户打开了,冷风直往里灌,吹散了那股味道,林杏子胃里翻腾的不适感才稍稍有些缓解,继续木讷地吃着饭,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直不理解当初林旭东为什么突然决定送她出国并且几年都不许她回来,哭过,闹过,也怨过,虽然后来慢慢习惯了,但一直对刚出国时一个人被孤立被欺负不敢回首细想的那两年耿耿于怀,她怎么没有想到其中原因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一群绑匪口中得知。
展天雄早在那个时候就给林旭东下了套,慢慢收网,得寸进尺。如果林杏子和展氏签了合同,那么受牵连的就不仅仅只是林家,公司上上下下都逃不过。
胃里的酸水往上涌,林杏子捂着嘴干呕,打牌的男人们嫌弃呕吐物的味道不好闻,骂骂咧咧地走出去透气。
水哥铲了一铁锹柴火灰倒在呕吐物上,他走在最后,出门前往林杏子脸上看了一眼。
那杯水早就凉透了,林杏子现在没什么能挑剔的,艰难地挪到桌边,拿起杯子喝了几口。
左手食指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被划了一道伤口,血珠冒了出来,林杏子这才发现杯子底部贴了一片薄薄的刀片!
他们就在门外,隔着门还能听到低俗的说笑声,无非是酒肉和女人。
外面有太阳,说明时间还早。林杏子谨慎地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把刀片藏起来之后,她靠着墙,闭眼休息了好一会儿,心跳都还很快。这杯水是水哥给她倒的。刚才那些男人里,也就只有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色气。
这间屋子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白天人多,到了晚上,每四个小时会换一批人,林杏子借着去厕所的机会观察周围的环境——满山的树,只有几间土房子。他们吃喝都是速食,应该只是暂时躲在这里。
第三天,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其他人突然都被叫走,只留下一个人。
他昨天晚上喝了酒,困得厉害,不打牌有些撑不住,就端起桌上的冷水猛灌了几口醒神,又往火炉里添了几根柴。
天快亮了,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
缩在墙角的女人像是睡着了,昏黄火光映在她脸上,一种落魄的美令人心颤,男人看痴了,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妈的,肚子好疼!”
肚子里面咕噜噜地响,男人面如菜色地捂着腹部,忍了几分钟,越来越难受,稍微动一下污物仿佛就要喷泄而出,他看林杏子睡着了,手脚都被绑着,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实在等不及同伙回来,拉开门就往外冲。
第一次,他回来得很快,女人没什么动静,第二次之后还有第三次,来回跑了几趟腿都软了,第四次索性直接蹲在厕所。
快一点,再快一点!林杏子紧咬牙关,双手背在身后用绳子寻找刀片的位置,眼睛紧张地盯着门的方向,手腕被磨破好几道伤口才割断绑着她双手的绳子,割断脚上的绳子就快了很多。
门被锁了,她砸碎玻璃窗,从窗户跳出去之后拼了命地往外跑,被绊倒也必须立刻爬起来。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耳边风声呼啸,树枝枯藤刮破皮肤,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突然听到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的声音。
体力已经耗尽了,她却不敢停。
突然,一个人从山洞里蹿出来,林杏子走投无路般撞了上去:“啊!”
男人迅速将她带进旁边的山洞,捂住她的嘴:“嘘,别出声。”
林杏子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下,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混乱的脚步声逼近,似乎就在耳边,在她紧张地以为那些人下一秒就要发现她时,脚步声又逐渐远去。
森林里恢复寂静。
身后的男人松了捂在林杏子嘴上的力道,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尽力气,跌跪在枯草堆里大口喘气,刚才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男人索性把她背起来,他显然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仓促急行却又显得有条不紊。
到了地方,他把林杏子放下来:“我去引开他们,你从这条路下山,别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大概还有一公里,会有人在路口接应,你放心跟他走。”
他一身汗,压低声音说话时随意解松了几颗扣子,林杏子看到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红绳上串着半块平安符。
她认识这个平安符,另外半块在她家的抽屉里。
她曾经以为是江言和哪个小女生的定情信物,在一个心情还不错的早晨趁火打劫要来了,扔在抽屉里之后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
男人脸上新旧疤痕交错,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林杏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探般叫出心中猜测的名字:“江……沂?”
他短暂地僵了一瞬,下一秒,眼底晦暗的情绪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不曾有过。
“这个东西给你,”他把U盘塞进林杏子手里,冷静道,“是林旭东和展天雄谈话的视频,你自己决定是交给警方还是销毁。”
他转身往山里走,背对着林杏子,敛眸低声笑了笑,似是做好了某种决定。
“告诉江言,我为他骄傲。”
林杏子低声道:“我会转告他的,江沂哥,你也要注意安全。”
林杏子顺着他指的这条路往山下跑,一刻也不敢停。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驱散了森林里的迷雾黑暗。
某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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