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召见贤才谋中兴
就在毕懋康、宋应星等人在会客厅内心神不宁、反复揣摩召见用意之时,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朱慈烺身着暗纹锦服,在李若琏与胡宝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大厅,腰间玉带勾勒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身姿。他的目光如秋水般清澈,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而过,没有半分审视的锐利,却让原本躁动的空气瞬间沉静下来。随后,他径直走向主位从容落座,衣袍下摆滑落的弧度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仪。
“皇太子殿下驾到!”李若琏上前一步,浑厚的嗓音打破了厅内的寂静,震得梁上积尘微微颤动。
毕懋康、宋应星等人先是一怔。他们方才见这少年气度不凡,又有锦衣卫指挥使亲自陪同,便知身份尊贵,却万万未曾想过竟是皇太子本人。在江南文人的笔墨渲染中,这位监国太子早已被塑造成青面獠牙的煞神,或是人头马面的妖精,怎么也该是凶相毕露、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可眼前的少年明明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只是眼神中的沉稳与威严,绝非寻常孩童所有。
惊愕过后,众人慌忙起身,整理好衣襟,纷纷上前躬身拜见,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惶惑与仓促:
“臣毕懋康,参见殿下!”
“草民宋应星,拜见皇太子!”
“末将曹变蛟,拜见殿下!”
“臣茅元仪,拜见殿下!”
“草民吴又可,拜见皇太子!”
“臣陈子龙,拜见殿下!”
“臣张明振,拜见皇太子!”
“草民堵胤锡,拜见皇太子!”
“草民陈明遇,拜见皇太子!”
“草民冯厚敦,拜见皇太子!”
“草民张煌言,拜见皇太子!”
“草民孙和鼎,拜见皇太子!”
“草民孙和斗,拜见皇太子!”
“草民孙合京,拜见皇太子!”
“草民李大开,拜见皇太子!”
……
一声声报谒此起彼伏,每一个名字都如惊雷般在朱慈烺耳边回响。毕懋康、宋应星、曹变蛟、茅元仪……这些在历史上或隐于市井、或怀才不遇、或血洒疆场的名字,此刻尽数汇聚在自己眼前,化作鲜活的身影。朱慈烺压抑住心中的激荡,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灿烂的笑容。这些人,正是大明中兴最坚实的基石。
他目光扫过众人,确认名单上的人已基本到齐,唯独缺少了郑森。想来郑森定是随郑家船队一同北上,路途稍远,耽搁了时日,朱慈烺对此并不着急,反正大业初开,有的是等待贤才的耐心。至于其他散落四方的科学巨匠与忠勇之士,如今能集齐眼前这十几位已是幸事,余下的只需日后多加留意,自会陆续纳入麾下。
“诸位,快快平身。”朱慈烺当即起身,快步走下主位,亲自上前扶起躬身最久的毕懋康与宋应星。他能清晰感受到毕懋康枯瘦手掌的颤抖,也瞥见宋应星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蜷缩着,便又对其他人温和笑道,“来人,上茶赐座!”
“谢皇太子殿下!”众人齐声谢恩,声音里的惶恐消散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几分拘谨。待锦衣卫侍从端上热茶,他们便小心翼翼地在两旁的椅子上落座,臀部仅沾着半边椅面,身姿绷得笔直。
落座后,几道好奇的目光忍不住悄悄瞟向朱慈烺。张煌言与陈明遇等人正值青年,本就对传说中的皇太子充满好奇,此刻见他真人与传言判若两人,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眼前的太子不仅相貌俊朗,眉宇间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哪里有半分妖魔的模样?想起江南文人那些荒诞不经的诋毁之词,几个年轻人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暗暗将那些造谣者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问候了一遍。
朱慈烺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见他们或垂首屏息,或眼神闪烁,个个神色怪异、坐立难安,便已猜到他们的心思。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道:“诸位不必如此紧张。本宫知道,江南有些文人墨客将本宫描绘成了杀人如麻的煞星,甚至编造出青面獠牙、人头马面的荒诞传言。但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本宫虽确实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奸佞勋贵,可那都是为了还大明一个清明,为了让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本宫之所以让锦衣卫千里迢迢将诸位请来,只因深知你们皆是身怀绝技、心怀大明的栋梁之才。对贪官污吏,本宫向来杀伐果断,绝不姑息;但对你们这些忠于大明的能人志士,本宫向来是求贤若渴,更不会吝惜赏赐与信任。”
这番话如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厅内的沉闷。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大半,纷纷再次起身拱手施礼,语气较之先前诚恳了许多:“殿下尽管吩咐,吾等愿为大明尽微薄之力!”
“好!”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本宫既召你们入京,自然知晓你们的才干,更信得过你们对大明的忠诚。”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率先定格在毕懋康身上。这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头发已有些花白,却依旧腰杆挺直,眼中闪烁着对火器研究的执着光芒。朱慈烺走上前两步,语气带着真切的敬意:“毕老,本宫久闻您的大名。您早年研制出的燧发枪,较之旧式火绳枪更为便捷精准,实乃火器史上的一大突破。只可惜当年大明财政空虚,朝堂又多有掣肘,这等利器未能大规模量产装备军队,否则流寇与建奴怎敢如此猖獗?”
毕懋康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瞬间泛起光亮。他如今虽身居南京户部侍郎之职,在南京一众闲职中算得上手握实权,但这份官场身份从未真正填补他作为火器科学家的遗憾。多年来,他始终惦记着燧发枪的改进与推广,却苦于没有支持、没有经费,只能将满腔抱负压在心底。此刻听到皇太子不仅知晓他研制燧发枪的往事,更清楚其中的无奈与遗憾,这份理解让这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不等毕懋康开口,朱慈烺又继续说道:“不过如今不同了。本宫手中不仅有您当年未完成的燧发枪改进方案,更有更为先进的火器与火枪技术图纸,连制造工艺的细节都已标注清楚,正等着您这样的行家来牵头研制。希望毕老能继续发挥余热,带领众人攻克难关,为大明中兴打造出最强的火器装备。”
“臣……臣愿以死报效殿下和大明!”毕懋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老泪纵横地躬身行礼,声音因情绪激荡而微微颤抖。能得皇太子如此信任,能有机会将毕生所学付诸实践,研制先进火器,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归宿。
“毕老快请坐,不必多礼。”朱慈烺连忙扶起他,示意他坐回原位。
随后,朱慈烺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宋应星。此时的宋应星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老秀才,《天工开物》的编撰尚在进行中,耗尽了他家中积蓄,却得不到半点外界的认可。当初锦衣卫找到他时,他正在乡间寻访匠人,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触怒了权贵,吓得魂不守舍。直到得知是皇太子召见,这位向来与世无争的学者更是手足无措,一路都在琢磨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让太子亲自召见。
此刻感受到皇太子的目光,宋应星慌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脏在胸腔里“嘭嘭”狂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个科举失意的秀才,既无官职在身,又无赫赫名声,实在不配让太子如此关注。
朱慈烺见状,不禁莞尔。他很能理解一个普通秀才面对皇太子时的惶恐,即便知晓宋应星日后会成为名垂青史的科学巨匠,但此刻的他,终究只是个湮没于市井的读书人。朱慈烺缓步走到宋应星面前,微微俯身,温和地笑道:“宋卿,不必拘谨。本宫知道你今年四十有余,仍是秀才身份,但这并非你才学不济,而是你将精力都放在了编撰《天工开物》之上,未曾全心投入科考。以你的才学,若想博取功名,早在多年前便已中了进士。”
宋应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天工开物》是他倾注心血的心血之作,却因内容多关乎农工技艺,被士大夫们视为“奇技淫巧”,从未被人重视过。他从未对朝堂官员提及此事,皇太子怎会知晓?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朱慈烺又抛出了更让他振奋的消息:“本宫打算在京师成立皇家科学院,汇聚天下奇才,全面发展大明的科学技术。本宫希望你能加入其中,一边继续编写《天工开物》,一边与其他同仁共同研究各类科学技艺,尤其是火器制造与蒸汽机的研制。这些技艺关乎国计民生,更关乎大明的军事实力。”
他顿了顿,看着宋应星眼中越来越亮的光芒,继续说道:“科学院的所有开销,包括你们的俸禄、研究经费、寻访资料的费用,全部由本宫从内帑中拨款,你们只需专心研究、编撰即可。等你的《天工开物》编撰完成,本宫会亲自为你作序,调集国库资金为你出版刊印,让此书传遍大明的每一个角落,让天下人都知晓我大明的工匠智慧!”
“扑通”一声,宋应星猛地站起身,对着朱慈烺深深叩首,泪水瞬间浸湿了衣襟。编撰《天工开物》不仅耗尽了他的家财,更承受了无数非议,他早已做好了此书编成后无人问津的准备。可如今,皇太子不仅知晓他的心血之作,更愿意出资支持他完成编撰、出版发行,这份知遇之恩,让他早已忘却了所有惶恐与不安。
“草民……草民定不辜负殿下厚望!”宋应星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
安抚好宋应星,朱慈烺又转向了茅元仪。这位文武双全的才俊此刻正端着茶杯,眼神却有些涣散,眉宇间藏着挥之不去的愁绪。朱慈烺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茅元仪将军,本宫知道你精通兵法韬略,更兼通经史,所著《武备志》堪称集古代军事技术之大成的奇书,涵盖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等十八部分,详实记载了各类兵器、战船的制造方法,实乃兵家瑰宝。只可惜你怀才不遇,当年孙承宗阁老被罢官打压后,你也受到牵连,被排挤出朝堂,报国无门,只能终日借酒消愁,虚度光阴。”
茅元仪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溅出些许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自从恩师孙承宗被排挤出朝,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虽有满腔热血,却无处施展。这些年来,他辗转各地,看着大明江山日益破败,只能靠饮酒麻痹自己。此刻听到皇太子不仅读过他的《武备志》,更知晓他的遭遇与苦衷,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愤懑瞬间涌上心头。
“殿下……”茅元仪猛地起身,对着朱慈烺重重磕头,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虽不才,却从未忘报国之心!若殿下肯给臣机会,臣愿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殿下,效忠大明!”
“快起来,将军之才,本宫怎会埋没?”朱慈烺连忙上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护国军的军备整饬、战术演练,还要多仰仗将军之力。”
随后,朱慈烺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孙氏三兄弟身上。孙和鼎、孙和斗、孙合京三人并肩而立,身形挺拔,眉宇间有着相似的坚毅,却也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戒备。朱慈烺看着他们,语气愈发温和:“孙氏三兄弟,本宫知道你们的父亲孙元化将军,乃是我大明少有的火器专家,曾主持登州火器营的训练与装备改良,为大明培养了诸多火器人才。只可惜当年登州之变,将军遭人诬陷,含冤而死,实在令人痛惜。”
提及父亲,孙和鼎三兄弟的身体同时一僵,眼中闪过浓浓的悲痛与愤懑。当年父亲孙元化因孔有德叛乱被诬陷通敌,朝廷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其处死,他们兄弟三人眼睁睁看着父亲含冤而逝,却无力辩驳。从那时起,他们便遵从父亲遗愿,隐居乡间,发誓不再入朝为官,心中对朝廷早已充满了失望。
“本宫也知道,你们兄弟三人在父亲死后,便隐居不出。老大孙和鼎、老二孙和斗深得父亲火器制造的真传,对各类火炮、火枪的构造了如指掌;老三孙和京则熟读兵书,深谙攻防战术,是难得的将才。”朱慈烺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只是你们甘心让父亲的冤屈永远尘封吗?甘心让父亲毕生钻研的火器技艺就此失传吗?”
孙氏三兄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们隐居多年,极少与人提及家世,皇太子怎会对他们的情况如此了解?
“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本宫为国效力,”朱慈烺话锋一转,语气无比郑重,“本宫向你们保证,待时机成熟,必定彻查当年登州之变的真相,为孙元化将军平反昭雪,恢复他的名誉,让天下人都知晓将军的忠烈与冤屈!”
“为父亲平反?”孙和鼎失声问道,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三人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为父亲洗刷冤屈,可这愿望在腐朽的朝堂面前,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如今,皇太子竟然亲口许下承诺,这突如其来的希望,让他们瞬间泪如雨下。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孙氏三兄弟齐齐跪倒在朱慈烺面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面上:“谢皇太子千岁!只要殿下能为父亲平反,吾兄弟三人愿为殿下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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