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血痕指路疗养院
陈砚把金属薄片从内袋掏出来的时候,指尖蹭到了伤口。
血已经凝了,但布料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出一层薄皮。
他没管,把薄片压在解剖台边缘,用棉签蘸了点尸体颈部的组织液,涂在载玻片上。
显微镜是拼的。
腹腔镜的光学头他拆了半小时,接在急诊科那台老掉牙的双目镜上。
调焦轮卡得厉害,转一圈得拍两下。
放大四百倍后,视野里先是模糊的灰影,接着是组织纤维的断面,再调,切口内壁出来了。
一圈螺旋纹。
他把薄片贴过去,对准视野中心。
金属表面的银线在光下泛出同样的纹路,角度、间距,分毫不差。
“脉冲激光。”他低声说,“0.3秒内完成剥离,刀头旋转频率每秒两千转。”
秦雪站在旁边,手套还没脱,“这刀哪来的?”
“军用。”他直起身,眼睛没离开目镜,“战区特种外科用的,一台配额,全军不超过二十把。”
“国内不可能流出来。”
“不是流出来的。”他把载玻片取下,换上另一张,“是带进来的。或者,造出来的。”
她没接话。这种事不能说第二遍。
陈砚把两片样本并排摆好,手指在台面上敲了三下,节奏和心跳一致。
他在等反应。等某个点被连上。
手机震了一下。周慧萍发来的消息:“殡仪车司机重新查了,十年记录没问题,连违章都没有。但车底的那一片金属,技术科说材质特殊,像是屏蔽层用的合金。”
他回:“查产地。”
“查不了。这种合金不登记流向,可能只有军工厂和极少数实验室能用。”
他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军工厂。
实验室。
这两个词后面跟着的,从来不是清白记录。
他转身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把芯片残片贴在移动U盘口上。
金属接触的瞬间,接口微微发烫。
屏幕闪了一下,防火墙弹窗跳出来,进度条卡在97%。
三秒后,解锁。
周慧萍的平板连着医院内网,坐标输入框还开着。
他把三组数字复制进去,回车。
地图展开,红点落在城南荒山。标注是“青山疗养院(已废弃)”,备注栏一闪,跳出一行小字:“1993年集体失踪案,结案存疑”。
“青山?”秦雪凑过来,“那地方早没人了。八十年代是结核病疗养院,九三年一场暴雨,整栋楼塌了,三十多个病人和医护全没了,连尸体都没找全。”
“不是塌了。”陈砚盯着那行备注,“是失踪。”
“记录写的是塌方掩埋。”
“塌方掩埋不会只找到七具。”他把平板转过来,“你看坐标格式。三组数字,第一组是经纬度偏移值,第二组是高度校正,第三组是时间戳。这不是民用定位。”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标记不是为了让人找到地方。”他手指点在红点上,“是为了让东西自己走过去。”
周慧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九具尸体,耳后的标记和车底金属片一致,现在还能激活吗?”
陈砚没动。
他把芯片残片从U盘口取下来,贴回胸口。
布料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热,但不是疼。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能。”他说,“只要信号源还在。”
“谁是信号源?”
“我。”他抬手按了按左胸,“它在发热。不是因为插电脑,是因为有人在扫。”
办公室灯还亮着。他忽然伸手,把开关按下去。
窗外雨没停。
急诊后巷的路灯泡坏了,只剩半截昏黄的光斜切在水泥地上。
监控画面在平板上分屏显示,角落里,一辆轮椅被推进来,推车人穿着白大褂,帽檐压得很低。
轮椅停在解剖室外墙,离门两米。那人没动,也没敲门。
陈砚从窗缝看过去。雨水顺着白大褂下摆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轮椅的脚踏板上,有道划痕,很深,像是被金属工具刮过。
他摸出手术刀,刀柄贴在掌心。
“不是来查尸体的。”他说。
“那是来干嘛?”周慧萍站到他身后。
“确认灯还亮不亮。”他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灯灭了,说明猎物醒了。如果灯还亮,说明他们还能继续用这条路。”
秦雪盯着监控,“你要不要出去?”
“不出去。”他往后退了半步,让身体完全藏在墙后,“出去就等于告诉他们,我知道了。”
“可他们已经在看了。”
“那就让他们看。”他把刀收回去,手指在口袋里捏住芯片残片,“让他们以为灯还亮着。”
周慧萍咬牙,“你打算一直这么耗着?”
“不。”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我在等他们下一步动作。扫信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验证路径是否安全。”
“怎么验证?”
“送东西过来。”他抬头,看向解剖室方向,“或者,送人。”
监控画面里,轮椅还在原地。推车人低着头,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一动不动。
陈砚忽然皱眉。
“怎么了?”秦雪问。
“那只手。”他指着屏幕,“右手小指,第二节关节,有点歪。”
“残疾?”
“不是。”他眯眼,“是机械义肢。关节连接处有金属反光,角度不对。”
办公室里静下来。
周慧萍倒吸了口冷气,“王振海的机械手……也是那个位置。”
陈砚没说话。
他把芯片残片再次贴在胸口,热感比刚才强了。
不是持续发热,是脉冲式的,一下一下,像心跳。
有人在远程扫描信标。
他转身走到解剖室门口,门缝底下有条细缝。
他蹲下,手指伸进去,摸到一点湿泥。
不是雨水带进来的那种泥,是山地腐殖土,黑,带腥味。
他捻了捻,放在鼻下。
没味道。
但这种土,只在城南荒山有。
陈砚站起来,往洗手间走。
“又换衣服?”周慧萍跟上来。
“不是。”他拧开水龙头,把那点泥冲掉,“我在确认他有没有进过里面。”
“谁?”
“那个推轮椅的人。”他关上水,甩了甩手上滴落的水,把手往衣服后腰上擦,“如果他有进过解剖室,鞋底会沾上消毒水混合血渍的味道。这泥是外面带进来的,但他站在门外,土却出现在门缝里——说明他靠得很近,风把泥吹进去了。”
“所以?”
“所以他不是只来确认位置。”他盯着自己擦得半干的手,“他是来确认标记有没有被读取。”
秦雪站在走廊尽头,“你刚才说,坐标是路径。那现在路径被读了,他们会知道。”
“知道有人在查。”他把手术刀从裤兜里拿出来,刀锋朝下,“但他们不知道查到哪一步。”
“那疗养院呢?去不去?”
“不去。”他把刀插回口袋,“现在去,等于踩进他们设好的线里。他们要的是我动,一动,信号就跟着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砚没回答。
走廊灯忽闪了一下,可能是电路老化。
他抬头看了眼,又低头看自己的手。
芯片残片在口袋里又热了一次。
他忽然转身,往急诊后门走。
“你去哪?”周慧萍问。
“车还在停车场?”他脚步没停。
“在。殡仪车没动过。”
陈砚又一次抄起紫外线灯,走到后门,拉开铁门。
雨小了,但地面全是水。殡仪车停在角落,车门关着。
他蹲下,手指摸向车底挡板内侧。
刚才他取金属片的地方,现在多了道划痕,新鲜的,边缘整齐。
不是人划的。
是工具。很薄,很硬。
陈砚伸手进去,摸到一小块残留的金属片,比刚才那片更薄,像是从更大一块上撕下来的。
打开手上的紫外线灯。
光一照,银线浮现——三组数字,和之前一样。
但排列顺序变了。
他盯着那串坐标,手指收紧。
车顶的雨水滴下来,砸在金属片上,银线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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