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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军装纽扣再现


昏光下,陈砚右眼瞳孔的颜色不对劲——不是黑,也不是灰,而是一种泛着金属质感的银白色,像老式相机镜头镀了层膜。而且那颜色正在往外扩散,从中心一点慢慢渗向边缘。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

还在。

他拧开随身药瓶,滴了一滴散瞳剂进去。

虹膜微微颤动,收缩反应正常。医学上没问题,

虹膜边缘的银灰褪了些,但深处仍有金属般的光泽浮动。

不对劲。

他撕下白大褂一角,蘸了点液氮罐外壁凝结的水,在金属墙上写下三个字:我是谁。

退后五步,盯着看。

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还是那句话:我是陈砚,父亲是陈昭远,我军中的代号是夜枭,现为市医院编外医生。

没错。

他又往前走两步,凑近墙上的字。水迹反光,字形清晰,没有扭曲。如果是意识被干扰,看到的会是“样本编号C—0719”之类的标识,而不是名字。

基础认知还在。

他又写:他们想干什么?

答案冒出来:复制我,取代我。

还是对的。

可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变?

他抬起手,用手术刀背猛击太阳穴。

陈砚猛地抬手,用手术刀背狠狠敲向太阳穴。

疼得眼前发白。

等视线恢复,再看倒影——银灰色退了,瞳孔恢复如常。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住了。

这种变化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要么是之前接触胚胎时沾了什么,要么是更早之前就被动植入了什么东西。比如一次普通的体检,一支来历不明的镇定剂,甚至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进这家医院时打的疫苗。

陈砚出门禁卡,刚要收起,眼角余光扫见终端角落有个未标记的小图标。像是被刻意藏起来的备份程序。

他点开。

没有画面,只有一段文字更新记录:

>  【系统备注】样本陈砚今日行为轨迹偏离模型预测值0.4%,主要差异出现在液氮罐区停留时间超预期。

>  原因分析:情感干扰可能性上升至67%。

>  建议:加强神经桥接剂剂量,明日例行注射调整为双倍。

陈砚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他们不止在观察他。

还在给他打针。

什么时候?他毫无察觉。

可能是体检,可能是某次流感大流行时的例行疫苗,甚至是他自己去药房拿的感冒药……都有可能被替换成那种神经药剂。

陈砚站起身,走到操作台侧面的储物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几支密封注射器,标签写着“营养补充剂”,批号模糊。

他拆开一支,用便携检测笔扫了一下。

成分列表跳出来:甘氨酸、腺苷、微量锂盐……还有一项代号“NX—7”的未知化合物。

他记下了结构式。

这不是营养剂,是神经调制剂。长期使用会导致大脑默认接受外界输入的行为模式,慢慢丧失自主判断。

难怪那些胚胎会有心跳。

它们不是死物。

是在等着被唤醒,被灌入他的记忆、他的习惯、他的“存在”。

而真正的他,只需要一点点被干扰,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

他把注射器放回去,关上柜门。

转身时,金属壁上的倒影又让他脚步一顿。

右眼的银灰色,又回来了。

而且比刚才更明显。

陈砚没再用药,也没打自己。只是静静看着那双眼睛。

一个人可以骗全世界,但骗不了自己的感官。

如果连感官都被改写了呢?

他伸手摸了摸刀柄,熟悉的纹路硌着掌心。这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真货,不是复制品。

他还记得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感觉——七岁,父亲让他切猪肝练手。手抖,刀歪,被骂了一句“不像陈家人”。那天他练到凌晨,直到每一刀都稳得像机器。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系统,没有复刻,没有B计划。

有的只是血,和练出来的本事。

他低头看了眼门禁卡,数据已经拷完。

该走了。

可他没动。

因为第七列液氮罐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

像是里面的胚胎,轻轻踢了一脚。

陈砚靠着操作台站起身。他没再看那台液氮罐,也没回头。

他知道胚胎刚才的动作不是幻觉。

右眼有点发胀,像是有细沙卡在眼角,眨几次都没用。

他抬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外面的雨还没停,反而更大了。

他把门禁卡塞进白大褂内袋,顺手将烧过的芯片残渣倒进排水槽。

转身时,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一圈,落进袖口夹层。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启动的轻响。

他没走那边,而是推开侧门,钻进了消防通道。

楼梯间昏暗,脚步声被雨声盖住。一层,两层,出口亮着微弱的应急灯。

他推门出去,冷风裹着雨点砸在脸上。

陈家绣庄在城西老巷,后来荒废了。

地图上的坐标是全息日志里一闪而过的背景纹样——一幅《百子图》的边角,和医院展览室的那幅一模一样。

陈砚巷子后方不远处停下摩托车,沿着墙根走,雨水顺着屋檐成串落下。

铁门锈死,锁扣松动。他用刀尖撬开半寸,侧身挤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干净。地板积灰,但没有碎砖烂瓦。

十七幅绣品挂还在墙上,颜色褪得发白,唯有中间那幅《百子图》边缘微微翘起,像是最近被人动过。

陈砚没靠近正面,绕到背后。木框接缝处有一块凸起,约指甲盖大小,按下去会有弹力回弹。机关。

他退后两步,从携带的病历夹里抽出一张纸,团成球,用笔杆挑着轻轻碰了一下。

“嗤——”

数十根细针从墙内射出,打在纸团上,几乎瞬间穿成筛子。针尾还在颤,一股淡淡的苦杏味飘出来。

神经毒素。

陈砚屏住呼吸,把病历夹夹在腋下,左手扯下听诊器,橡胶管一圈圈缠上门把手。

拉紧,打结。

万一有人从外面开门,这根线会绊住动作,给他反应时间。

然后陈砚蹲下来,手指贴地滑过墙角。

水是从门口渗进来的,顺着地砖裂缝往里流。

就在离《百子图》不到两米的地方,水流突然变缓,中间有个小漩涡。下面空心。

他挪过去,掌心压住地面。一块活动板,边缘腐蚀严重,稍微用力就翘了起来。

下面是个小铁盒,表面涂蜡防潮。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底部刻着一行字:1998.7.16,初代样本接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合上盒子。

父亲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也是“镜像综合症”开始的日子。

他站起来,正要收手,忽然察觉脚边有东西滚动。低头一看,一枚纽扣顺着水流缓缓滑向排水口。

军绿色,四孔,金属质地,边缘磨损严重,但能看清刻痕:MZ—07。

他弯腰捡起来,指尖摩挲边缘。这枚纽扣他见过。

追查绣庄百子图的时候,他发现过同样的制式纽扣。

MZ——应该是名字缩写。

编号07,是身份编号,还是原型编号?

陈砚握紧纽扣,指节微微发白。

这个MZ—07怕不是单纯执行者,他是第一批实验体,甚至可能是最初的参照模板。

所谓的克隆计划,根本就是以他自己为蓝本,在不断复制、优化、替换。

难怪他们需要对自己的行为模式掌握清楚。

难怪B计划要覆盖意识。

不是为了造一个新的人,是为了让“MZ”彻底取代“陈砚”。

陈砚把纽扣塞进排水管深处,用刀背压实泥垢,留下刮痕。

只要有人来取,一定会留下痕迹。他不需要拿走它,他要让它成为一个信号。

然后他站直身体,看向门口方向。

听诊器的橡胶管绷得笔直,门外没人推门,但他知道有人在看。

也许从他进来那一刻就开始了。

陈砚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声:“告诉那个MZ,我找到他的克隆原型了。”

话音落下,他没等回应,转身走向侧窗。

窗框腐朽,玻璃碎了一半。

他翻出去,落地时踩到积水,右眼忽然一阵刺痛,视野边缘泛起银灰色,像油膜浮在水面。他闭了下眼,再睁开,颜色淡了些。

他知道这变化没那么简单。

毒素?感染?还是体内早就埋下的东西开始激活?

但现在不是查这个的时候。

雨停了。

陈砚沿着巷子往南走,一分钟后拐进一条窄弄,跨上摩托车。

市医院后勤通道,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就在围墙内侧。他需要去确认电磁信号是否异常,那是进入主控区的最后门槛。

摩托车转过最后一个弯,他停车。

地面有一串湿脚印,方向朝医院侧门。

陈砚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砖缝里的水渍。

刚留下的。

他抬头看去,侧门上方的监控探头微微偏转,镜头正对着他刚才过来的方向。

有人调了角度。

陈砚站起身,没躲,也没加速,只是把手术刀从袖口移到掌心。

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道人影站在里面,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记录板。

看见他,那人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又抬头。

“你这么晚还来交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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