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的战场，你来打扫

闻人牧开着车，缓缓驶入云顶天阙的地下车库。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空旷安静的停车场。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天启一号”低下那颗金属头颅的画面，以及王浩那近乎癫狂的咆哮。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他现在，有点信了。

无论是能“教化”癌细胞的【浩然正气】，还是眼前这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机械智慧体】，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过往二十年所建立的认知体系。

他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无意间，一脚踹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门后，有光有神迹。

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未知与危险。

“叮。”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中控屏幕上，一个视频会议的请求弹了出来。

来电人，张欣。

闻人牧接通了通讯。

光幕展开，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熟悉，是因为那依旧清秀的五官，和那双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

陌生，是因为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在售楼处晕倒时，满脸怯懦与无助的女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士西装，眼神锐利如刀的……职场女王。

她的身后，是圣元制药顶层办公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江城璀璨的夜景。

她，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那个曾经让她仰望的世界。

“闻人先生，晚上好。”

张欣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紧张与怯懦，而是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干练与沉稳。

闻人牧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一个在考察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向您汇报一下公司近三天的情况。”

张欣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

“您注入的第一笔资金，已经全部到位。我用其中一部分，清偿了公司所有的历史债务，并启动了全员激励计划，基层员工的士气，已经基本稳定。”

“【创世纪计划】已正式成立，我从各个部门抽调了最顶尖的科研人员，组建了三个核心攻关小组，二十四小时轮班，相关的实验设备，也正在从全球加急采购。”

“公司内部，大部分中层干部，对我们的新方向，持积极支持态度。”

她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空降三天的新人。

闻人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没有看错人。

这女孩的身体里，藏着一头沉睡的狮子。

现在，这头狮子，醒了。

“但是……”

张欣的话锋，猛地一转。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与其柔弱外表极不相称的，冰冷的寒意。

“公司的高层，出了问题。”

“以副总裁刘明为首的几个人，都是赵世杰当初安插进来的心腹。”

“这几天，他们表面上对我唯唯诺诺，开会时第一个鼓掌，散会后第一个表忠心。”

她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可背地里，却阳奉阴违，用各种理由拖延【创世纪计划】的资源审批，并且四处散播谣言，说我是您的情人，是靠身体上位的花瓶，公司很快就会被我这个外行搞垮。”

闻人牧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个百亿级别的商业帝国，不可能因为换了个主人，就瞬间变得忠心耿耿。

腐烂的肉，总要一刀一刀地剜掉。

他想看看，张欣会怎么处理。

是向他哭诉，还是向他求援？

“闻人先生。”

张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看着闻人牧，那眼神，坚定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拿出足够的诚意，将【创世纪计划】那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大蓝图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被感化，会为了这份事业而改变。”

“但我错了。”

她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

“他们不是公司的蛀虫，他们是病毒。”

“蛀虫贪婪，尚知巢穴之重。而病毒，只会无休止地复制，感染，直到宿主彻底死亡。”

“对于病毒，怀柔与说教，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用最烈的火，把它们，连同它们赖以生存的温床，一起烧成灰烬！”

闻人牧的眉梢，终于微微挑动了一下。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眼神决绝的女孩，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加冕的女王。

“我已经收集了他们所有人，包括刘明在内，过去五年间，所有中饱私囊，利益输送，以及勾结外部资本，意图掏空公司的全部证据。”

张欣说着，将一份加密文件，发送到了闻人牧的终端上。

“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但是，闻人先生，常规的法律手段，太慢了，也太温柔了。”

“圣元制药等不起，那些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救命药的病人，更等不起！”

她猛地站起身，在镜头前，对着闻人牧，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她再直起腰时，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请求，更燃烧着不惜一切的决绝！

“我需要您的授权！”

“一个可以让我用最快、最有效、最彻底的方式，将这些病毒，从圣元制药内部，完全清除的授权！”

她没有请求闻人牧动手。

她要的，是执掌屠刀的权力。

闻人牧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笑了。

“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打扫干净。”

“不。”

张欣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是我的战场。”

“很好。”

闻人牧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我授权给你。”

“从现在起，圣元制药，从上到下，所有人的生死，你一人决断。”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赋予人生杀大权的，绝对的威严。

张欣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但她没有哭。

她只是再一次，深深地鞠躬。

“谢谢您，老板。”

这一声“老板”，与之前的“闻人先生”，截然不同。

那是真正的，心悦诚服的效忠。

闻人牧点了点头，正准备挂断通讯。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另外。”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玩味。

“把你收集到的那份名单，也给王浩发一份。”

“让他顺便查查。”

“这些人的背后，有没有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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