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有多临期？
转眼到了周四，一连几日，相安无事。
晚上，松廖刚要结束图书馆的自习，顾正给她发了微信，叫她出来。
虽然没有提前打招呼，但不知怎的，她觉得他今天会来，拿了晚上一直放在身边的纸袋，走出图书馆，身后有人叫她。
“同学。”
她回头，是今晚图书馆里坐在她对面的男生，老情况了，图书馆的邂逅，往往是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开始。
“明天晚上，你还来吗？七点，我占好座位等你。”男生相貌不错，可落在她眼底，是面目模糊的。
松廖一双眼黑白分明，语速很快：“你是在约我吗，想追我？”
男生一怔，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正要说话，只见她嫣然一笑：“我不需要别人给我占座位。欠人人情，总是要还的。”
“还有，”她这次的拒绝比平常升了不少温度：“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男生有些无措，拒绝别人不是应该更诚恳、更低调吗。
松廖转身，这才发现，顾正就站在她身后，两人四目相投，轻轻一笑，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男生走后，顾正恍然：“原来你这么畅销，难怪说拒绝人，要花时间成本。”
“人人都畅销，你还不明白吗，很多人只要见到某个人长得还算顺眼，貌似好相处，就觉得可以发展成恋人。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那个人的故事、经历、内心世界，总之非常随机。”
顾正摸摸她蓬蓬的头：“那句‘我不需要别人给我占座位，欠人人情总是要还的’，不错。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尤其好。”
“你不觉得我很直白吗？”
“直白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可贵，拒绝他，总比欺骗他利用他，要好得多吧？”
她有时候觉得，顾正像X光一样，把她的五脏六腑照得清清楚楚。她要拿出十二分的冷静和坚定才能应对，可此刻又有点庆幸，他虽把她看得分明，可同时，他也是天底下最懂得她的那个人。
“今晚怎么来了？”她问，上周也是周四就见面了。
他的目光灼灼掠下来：“来不及等到周五，我想见你。”
不知是雾还是什么，在两人之间漂浮，她像喝了一口甜甜的酒酿，头脚都觉得有点轻。她也是，所以一晚上都把要给他的生日礼物带在身边。
两人找了条石凳坐下。
“明天要打疫苗，能不能请假不回去，周六再来参加你的生日会？”她问。
四周蓦地静了下来，云停了，风也不动了。
顾正没说话。
她顿时有种踩雷的感觉。
他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大意了！她以为，就像上次问他能不能坐地铁过去的问题那么简单。可一旦说出口，她立刻知道错了，只是不知道在“打疫苗”和“不回去”之间，究竟哪件事错了。抑或是，以上两句都有问题。
顾正似是无语地沉默了一会，语气尚算平静：“如果打完疫苗又发烧，怎么办？”
她悄悄松了口气。
狂犬疫苗要打好几针，她是一打疫苗就发烧的体质，可正因为会发烧，她才不愿回顾家。万一那个不速之客又闯进她的房间，她没有精力应对。
她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无助又无力的感觉。
“上次吴医生说，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没事了。”她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
“哦。”他面无表情，拿出一只小盒子：“给你的。”
她打开，是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那当然。回国前，我专程飞去瑞士买的，全球只有那一家店，没有分店。”
“你要吗？”里面有五六颗，松廖打算跟他分着吃。
“不要。再这么陪你吃下去，我早晚胖成球。到时候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松廖：“……”
话虽这么说，可不知怎的，她觉得吃顾正的东西，分享比独食安全。
“怎么想起来给我带这个？”
“来华大好几次了，总不能每次来，都空着手吧，我怎么能被杜冶比下去。”
她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一种含了水果片的白巧克力，摒弃了许多白巧又甜又腻的毛病。酸甜可口的水果片掺在浓郁奶味的巧克力里，融在舌尖，感到心都要化了。
“好吃吧。”他勾头看她：“跟杜冶家的饺子哪个好吃？”
松廖差点噎住：“巧克力和饺子怎么比？”
“怎么不能比，都是手工的。”
还剩下最后一颗的时候，“你真的不要？”她问。
“真不要。”顾正没看她，只看天上的月。
不知为什么，明明好吃到不行，她却非常的不安。最后一口了，她痛下决心，把它丢进嘴里。
等巧克力融化得快差不多了，顾正才悠悠补充：“我从不吃临期食品。”
松寥一听，反而松了口气，没毒就好：“有多临期？”
“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再晚上三秒，就过期了。”
松廖：“……”
这个人，只要一天不耍她，就浑身难受，半天她才愤愤道：“还是饺子好吃。”
“生气啦？本来买了一箱。”他忍着笑，比划着一箱的大小，“可这家巧克力的保质期太短了，放着放着就忘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才不是那样呢，她知道，他是故意放到最后一天才给她的。
她一言难尽地剜他一眼：“你那箱是送我的吧？”
“你还真是多情。上回把我的手链，说成是你的生日礼物。这回就连临期巧克力也不放过。”
松廖哼了一声，笃定地说：“要是巧克力能送得出去，又怎么会过期呢。送不出去，那就是给我的。你不觉得吗？这世上，就只有我跟你的关系，才又好又坏，又僵又怪。”
顾正不置可否，双手撑着石凳：“你觉得，以我刚回来时，你极其恶劣的表现，我能给你吗？”
“我怎么恶劣了，我不挺好吗？你第一次来华大，不知道小礼堂怎么走，还是我给你指的路呢。”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她穿着烟灰色高领毛衣和同色系牛仔裤，蹲在草丛里找东西。
她给他指路时，雨滴落在她洁白的手背上，她停顿了数秒，才挪到伞下，轻轻一甩。
她的背影明明那样蓬松可爱，可隔着浓浓雨雾，拒人千里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怎的，他越来越怕看到她的背影，每每触及，心会痛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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