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潜规则

县政府会议室的空调发出低沉嗡鸣，却压不住剑拔弩张的气氛。赵立春身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随意卷起，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

农民工代表局促地捏着褪色的安全帽，县银行行长扶了扶金丝眼镜，建筑公司总经理李建国则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的雪茄在烟灰缸上方轻敲，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赵立春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茶水泛起涟漪，“城西高速路工程款，县政府已按合同先期拨付500万，为什么工人三个月没拿到工资？李总，你来说说。”

李建国吐出个烟圈，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赵县长，这事儿真不怪我们。包工头张有德卷款跑路，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他摊开双手，脸上满是无奈，“现在公司账上确实没钱，总不能让我们喝西北风吧？”

农民工代表老周“腾”地站起身，布满老茧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放屁！我们天天在工地吃泡面、睡板房，你们住豪宅、开豪车！”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儿子考上大学，就等着这笔钱交学费......”

“老周，先坐下。”赵立春按住老周的肩膀，转头看向县银行行长，“王行长，这笔拨款的流向，银行应该有记录吧？”

王行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流水单：“赵县长，500万确实到了建筑公司账户，但很快分三笔转出。其中150万......”

他突然顿住，偷瞄了眼李建国，声音低下去，“剩下350万到了包工头账户，现在已经被转移。”

赵立春的手指在桌沿叩出急促的节奏，这是他动怒的前兆。他当然明白那150万的蹊跷——在工程领域，这样的“回扣”潜规则屡见不鲜，但此刻当着工人的面，他必须先解决燃眉之急。

“立刻启动应急预案。”他转向秘书小李，“通知公安经侦大队，全力追捕包工头张有德，冻结他所有银行账户。”

他又看向财政局工作人员：“我分管的农业发展备用金还有200万，先挪用解决工资缺口。剩下的150万......”

赵立春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李建国，“李总，建筑公司作为总包方，有责任兜底。今天下班前必须补齐。”

李建国的雪茄差点从指间滑落，强撑着狡辩：“赵县长，公司账上真没这么多......”

“李总，”赵立春突然打断他，语气森冷，“城西高速路的混凝土标号比合同要求低两个等级，这事要是报到质检部门......”

他没有说完，却让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李建国脸色煞白，后背渗出冷汗，咬着牙挤出一句：“我...我马上安排。”

农民工代表们红着眼眶，纷纷起身鞠躬：“赵县长，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老周颤抖着握住赵立春的手，“等我儿子毕业了，一定让他像您一样，为老百姓做事！”

待工人代表离开后，会议室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赵立春屏退无关人员，只留下纪委同志和银行负责人，将那笔150万转账记录推到众人面前：“这笔钱的去向，我要彻查。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他转向李建国，“你最好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夜幕降临，金沙县的路灯次第亮起。赵立春办公室的灯光依旧明亮，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话震动起来，是爷爷赵刚打来的电话：“沉住气，连根拔起才能绝后患。”

他回复了个“明白”。挂掉电话后，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城西工地上，拿到工资的工人们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欢声笑语穿透夜色传来。

赵立春知道，这场与潜规则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守住为民初心，再深的暗流也终将被光明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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