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胜了！我们胜了
谢凤卿甚至没有抬头去看箭矢射来的方向！
就在箭尖即将洞穿她眉心的刹那——
她动了！
右手在宽大的狐裘袖口中极其细微地一翻！
三点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寒星，带着一丝微弱的青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从她指间激射而出！后发，却仿佛预判了所有轨迹！
“叮！叮！叮！”
三声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点寒星，赫然是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撞在了三支破甲箭最为脆弱的箭簇与箭杆连接处！
灌注了赫兰真全身内力的破甲箭，蕴含着恐怖的穿透力，但被这蕴含着巧劲和精纯内力的银针精准一击，箭头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
“嗤！嗤！嗤！”
三支足以洞穿铁甲的毒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紧贴着谢凤卿的鬓角、颈侧、肋下掠过！深深没入她身后冻得坚硬的雪地之中，只留下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毫厘之差！生死一线！
【挡住了？！】 【银针震箭？！】 【这……这怎么可能？！】
目睹此景的所有人，无论是镇北军还是溃逃中偶然回头的蛮族，心头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远处，藏身于一匹无主战马之后的赫兰真，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的必杀之箭，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然而，她的惊骇才刚刚开始！
就在三支毒箭被银针震偏、擦身而过的瞬间——
谢凤卿那刚刚弹出银针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在虚空中极其随意却又迅疾无比地一划！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迅疾的青色寒芒，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从她指尖迸射而出！其速之快，甚至在风雪中拉出了一道淡淡的青色残影！
目标，直指赫兰真藏身之处！并非要害，而是她握弓的右肩肩井穴！
赫兰真瞳孔骤缩，身为神箭手的敏锐直觉让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她下意识地想要缩身躲避，同时举起手中的硬弓格挡！
但，太晚了！
那道青色寒芒仿佛拥有灵性，在她弓臂抬起的瞬间，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弓臂与手臂之间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空隙！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入肉声。
赫兰真只觉得右肩肩井穴猛地一麻，如同被冰锥刺入！一股阴寒霸道的气劲瞬间涌入，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沉重的硬弓“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雪地上。
她身体一个踉跄，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扑至！正是两名风雪十八骑的精锐！他们动作快如闪电，一人反剪赫兰真被制住的右臂，另一人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她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上！
“别动！”嘶哑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
蛮族王女，赫兰真，生擒！
这一切，从赫兰真冷箭偷袭到被生擒，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当赫兰真被押到谢凤卿面前时，谷口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雪崩埋葬五千，火药桶爆炸和随之而来的践踏混乱又葬送了近万，帅旗一倒，军心彻底崩溃，剩余的蛮族骑兵如同没头的苍蝇，被风雪十八骑和重新鼓起勇气、如同下山猛虎般扑出的三千镇北军残兵分割包围，肆意砍杀！
落雁谷口内外，早已化作一片修罗血海。
洁白的积雪被彻底染红、融化，又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面。残肢断臂、破碎的兵器、倒毙的战马、燃烧的残骸……铺满了整个战场。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皮肉烧焦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
风雪依旧在呼啸，却再也无法掩盖那震天的喊杀声、垂死的哀嚎声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只是这声音，已经从蛮族嚣张的冲锋号角，变成了绝望的悲鸣。
当最后一小股负隅顽抗的蛮族骑兵被风雪十八骑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战场上终于只剩下镇北军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狂喜呼喊！
“胜了！我们胜了！” “三千破三万！我们赢了！” “兵仙！兵仙！兵仙！”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震撼，让每一个幸存的镇北军士卒都热泪盈眶！他们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无数道目光，狂热地投向战场中央——
谢凤卿已然翻身上马。她依旧裹着那件银狐裘，只是下摆沾染了点点暗红的血迹。她手中拄着一杆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枪尖还在滴血的长枪，端坐于踏雪乌骓之上。
风雪卷动着她的披风，火光映照着她清冷绝艳的侧脸。她静静地立于尸山血海之中，身后是燃烧的余烬和堆积如山的蛮族尸体，身前是狂热呼喊、如同仰望神祇的三千将士。
这强烈的反差，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杀戮与圣洁，死亡与新生，在她身上诡异地融为一体。
“兵仙！” “兵仙！” “兵仙！”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向着他们的神明顶礼膜拜！这称号，不再是试探，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认可与臣服！
谢凤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庞，扫过这片用鲜血和生命赢回的战场，最后落在了被押解在身前、右肩无力垂落、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的赫兰真脸上。
赫兰真迎着她的目光，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不甘，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谢凤卿并未理会她的恨意，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穿透欢呼的声浪：“清点战果。”
很快，初步的战报汇聚而来。
风雪十八骑的刀疤脸汉子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禀凤主！此役，全歼蛮族左贤王赫兰烈所部三万先锋铁骑！斩首一万八千余级！俘获轻重伤兵八千余人！缴获完好战马一万三千余匹！粮草、牛羊、器械无算，粗略估计，仅粮草一项，就不下十万石！”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高昂，“贼酋赫兰烈，死于乱军践踏！尸首已验明正身！”
三千破三万！斩首近两万！俘敌八千！缴获如山！
这简直是神话般的战绩！
欢呼声再次冲上云霄！
谢凤卿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这辉煌的战果早在预料之中。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赫兰真身上。
“王女殿下，”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令兄的野心，已用三万儿郎的血肉，埋在了这落雁谷中。”
赫兰真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冰冷。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渗出。
“草原的寒冬，才刚刚开始。”谢凤卿的声音如同风雪般寒冷，“没有粮草，没有战马，你们的老人、孩子、女人，能熬过几个这样的冬天？”
赫兰真倔强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草原部族在严冬的脆弱。
“我给你，也给草原各部，一条生路。”谢凤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赫兰真和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将领耳中，“十年互市。”
赫兰真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互市？与死敌互市？
“以你为质。”谢凤卿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赫兰真的眼睛，“换北疆十年无战火。我镇北军开放三处边市，许你族以牛羊、皮毛、战马，换取我中原的粮食、盐铁、布帛、药材。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在陈述一个即将实现的事实：
“十年互市，换你一族生路，也换我北疆……十年太平。”
赫兰真死死地盯着谢凤卿，仿佛要穿透她平静的外表，看清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意图。十年无战火？公平互市？这可能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然而，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族中勇士尸体，感受着右肩那刺骨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再想到部落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和面黄肌瘦的老人……她眼中激烈的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绝望和无奈。
骄傲的头颅，缓缓低下。
赫兰真挣脱了架在脖子上的刀锋，忍着右肩的剧痛，艰难地、缓缓地屈下了她那条从未向敌人弯曲过的右膝，单膝跪在了冰冷的、浸满鲜血的雪地上。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屈辱，更带着一种为族群求存的决绝：
“赫兰真……愿降！只求……”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火焰，那是草原儿女对誓言最郑重的承诺，“……只求凤主，赐我雪原一诺！”
风雪卷过战场，卷动谢凤卿染血的披风。
她看着跪在血雪之中的赫兰真，缓缓点头，声音清晰而郑重：
“我谢凤卿，以镇北虎符为誓，以这落雁谷三万亡魂为鉴——十年互市，十年太平！违此誓者，天地共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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