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收网2
甘州城下,凉州军阵如铁壁,矛戟如林,萧玥勒马阵前,玄色大氅翻飞,目光沉静如渊。
檄文与罪证射入城中已逾半日,城内骚动不安的声浪隐隐可闻。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最好,倘若许赫不识相,也就不能怪她动粗了。
厚重的城门,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然而,从中走出的并非降使,更非缚罪的许赫。
甘州守将许赫顶盔贯甲,在一众亲兵簇拥下登上城楼,他对着城下军阵前的萧玥拱手一礼,姿态却有些倨傲。
“末将许赫,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凤驾亲临,率如此雄兵压境,末将实在惶恐!不知殿下此番兴师动众,所为何来?可是末将或甘州军民,有失礼怠慢之处,竟劳动殿下金枝玉叶之躯,亲临边塞?”
这番开场白,表面恭敬,实则暗藏机锋。
萧玥端坐马上,神色不动,不卑不亢地回应:“惶恐?呵,许将军还会惶恐吗?本宫持陛下钦赐的鱼符,代天巡狩,肃清叛逆,护我大梁边陲安宁。太原刺史杜明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已被魏王世子奉旨拿下。甘州地处要冲,更需厘清忠奸,以固国本。将军当知谋逆是何等大罪,还不束手就擒!”
许赫瞳孔微缩,随即冷哼一声:“殿下明鉴!肃清叛逆,固国安邦,末将身为边将,责无旁贷!只是太原乃属河东之地,与我甘州何干?”
萧玥凤眸一眯,冷笑道:“将军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还是你觉得你背后的主子还能保你无虞?他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何况你呢?”
许赫尚想挣扎一二,拿着弘德帝不曾下明旨为由,指责萧玥胡作非为。
“我许赫自问镇守甘州多年,纵无显赫之功,亦无尺寸之失!今日公主殿下亲率大军兵临城下,指认末将为叛逆,却不见陛下明发天下的诏书,不见三司会审的公文!仅凭殿下口中所言‘鱼符’与不知真伪的‘证词’,便要拿我问罪!此等行事,岂非视我边关将士如无物?视我大梁法度如儿戏?”
见萧玥不语,便自认为萧玥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过一介女流,被他三言两语就镇住了。
“殿下!”许赫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末将斗胆请问!若陛下真有旨意拿我问罪,为何不光明正大颁下明旨?为何不派持节钦差?却让殿下您来行这问罪边将之事?此非朝廷法度,末将心中实难心服!”
他句句不离法度,倒衬得萧玥像个嚣张跋扈,迫害忠良的小人。城中军将被他这番话煽动,对萧玥愈加不满。
许赫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对着自己的部下嘶声高呼:“将士们!本将身受国恩,镇守边关,一片赤心,天地可鉴!今日遭此构陷,实乃奇耻大辱!然,我许赫可以死,却不能背负叛国污名而死!更不能让尔等忠勇将士,因我而蒙受不白之冤!”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指向城下。
“为证清白!为护甘州!今日,本将在此立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凡我甘州热血男儿,当随我死守城池!城外之人,无论身份,若敢无明旨强攻边镇,便是叛逆!便是意图祸乱我大梁边疆!将士们!拿起武器,清君侧!诛奸佞!”
“清君侧!诛奸佞!”
“誓死追随许将军!”
这些守军刀枪并举,弓弩齐张,对准了城下,萧玥身后五千凉州铁骑亦握紧兵刃。战争一触即发。
萧玥端坐马上,面色阴沉。好个许赫,竟然倒打一耙。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
“许赫巧言令色,冥顽不化,煽动军心,其心可诛!”
她手臂一挥,下令攻城。
霎时间,战鼓震天动地,号角撕裂长空。云梯搭上城墙,撞车冲击城门。箭矢遮天蔽日,滚木礌石、滚烫的金汁倾泻而下,城上城下,惨叫声、怒吼声、兵刃撞击声瞬间交织成一片。
许赫深知城破必死,抵抗极为疯狂。他们利用城防优势,给凉州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然而,萧玥战前的檄文以及部署,终究发挥了作用。
“许赫通敌,罪证确凿!弟兄们,别给这狗贼陪葬了!”一名校尉突然在混乱中振臂高呼,带着自己的兵反戈一击,奋力砍杀身边许赫的亲信。
“对!开城门!”?“绑了许赫!”?“朝廷只诛首恶!降者免死!”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士兵纷纷倒戈。城门处,反戈的士兵与凉州军里应外合,城门终于被彻底破开。
“城门破了!杀进去!”凉州军士气大振,汹涌而入!
许赫且战且退,试图退往内城府邸负隅顽抗。却不承想,身边的亲信纷纷反戈相向,帮着萧玥将人生擒。
“混账!你们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萧玥策马而来,停在了许赫面前。
许赫看着眼前这位年幼的公主,他色厉内荏地嘶喊:?“你强攻边城,就不怕朝野物议?届时只怕陛下也保不住你吧!”
萧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聒噪。”
许赫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便被拖了下去。
甘州乃要镇,不可无主。主将既被收押,萧玥便将先前从长安调到边关的一位武将提上来暂代许赫职位,又命人快马加鞭去阴山请示弘德帝。
随着派往太原的心腹杳无音信,甘、云二州的守将又相继落马,远在鄯州的浑惟明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便要起兵叛乱。
“节帅!”韦远喊住浑惟明。
且说那日,韦远将亲笔书信交给浑惟明后,便逐渐取得他的信任,故而在节度使府中还算有点地位。
韦远出列一鞠,便道:“节帅请听我一言。眼下朝廷大军都在边关,许赫被擒,甘州的情况诸多将领可都清楚着呢,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时起兵,不妥。”
浑惟明似乎被韦远说动了,忙问道:“使君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不如上表请罪,只说自己识人不清,不曾察觉许赫的狼子野心,暂且稳住朝廷,再图来日。”
原浑惟明座下的掌书记,对韦远取代他地位不满已久,便出列指责其贪生怕死,又撺掇浑惟明起兵叛乱,先将郑栩擒住,拿他祭旗。
“节帅,属下以为不妥。眼下朝廷正对铁勒用兵,边关各城还需防止各国乘虚而入,此时出兵乃天赐良机。”
两方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浑惟明被吵的头疼不已。
韦远暗忖,这可不行,弘德帝的圣旨还在路上,若让他直接起兵造反,只怕边疆生灵涂炭。得想个法子拖延些时日。
“节帅,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请罪疏是烟雾弹,争取的是我们的准备时间。从铁勒派兵潜入河东失败,魏王世子拿下太原,云州与甘州守将又相继被擒,这一切都太顺了,恐怕陛下早就设了圈套。况节帅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朝廷要想除您,必得有确凿证据,若贸然起兵,正中朝廷下怀,恐悔之晚矣,请节帅明断!”
韦远巧舌如簧,暂时稳住了浑惟明。只见他重重一拍桌案,道:“那就依使君所言,请掌书记速拟一份请罪疏。”
掌书记应声,忽而他眼睛一眯,似是不甘心,问道:“那郑栩……”
韦远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连忙说道:“郑栩乃昭德皇后内侄,且陛下一向信任楚国公,暂时不可动他,节帅放心,他是我的下属,我自有办法治他。”
郑栩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浑惟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便也依了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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