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以荧荧之光，照亮前路
【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经反复试探，发现在睡着后20分钟左右会开始精神污染，可定闹钟，补充睡眠，同时，精神污染可由精神治愈剂治愈。
今在外出时间挑衅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生气，却并未有攻击倾向，暂定安全。
其余无明显进展。】
……
【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今天试图闯入其他其他楼，工作人员及时进行阻拦，惩罚减少午饭和晚饭，无攻击倾向。
其余无明显进展。】
……
【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今天联系到了其他人，调查结果一致，无明显进展。】
……
【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无明显进展。】
……
接下来的每一条视频都大同小异。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颂明显感觉到了李向明的焦躁，他们像困在了一个安全区里，没有危险，却窥不到事情的全貌。
视频停下，又重新开始。
不知过了多少天，李向明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他的胡子长出了很多，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皱皱巴巴的，他抹了一把脸。
【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我们没有丝毫进展，我想，我们可能要换个思路了。
一味的抵抗精神污染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出路。】
他的神情带着凝重，【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其他人，其他人持严重反对的态度，可我还是认为我的方法才是行之有效的。】
【我们现在像是被人用一支笔画了一个圈圈起来的蚂蚁，一直在原地团团转，必须要寻求出路了。】
他沉默了下，然后，他缓缓拿出了一根烟，点燃，罕见的将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吸了一口，在浓浓烟雾从鼻腔中吐出的时候，温颂听到他说。
【我知道他们不让我尝试的理由，这个方法很危险，危险到很可能会丧命，精神污染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恐怖到可能连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就会有越多的人牺牲。
如果注定要有人牺牲，我觉得，我可以是牺牲的那个，反正——】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只是在镜头前碾碎了烟，然后在镜头前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很坦然，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如果我不幸身亡，希望你们能够继续走下去，毕竟……这个狗屁的世界，还是有点我们在乎的东西的。】
镜头关闭。
短暂的黑暗让光脑上倒映出了温颂的脸，她没有办法在上面看到她的神情。
过了很久，镜头又重新亮起。
温颂很难形容如今李向明的状态，他像是一只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岩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要有一丝的松懈，那些精神污染就会将他吞噬殆尽，让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坐在镜头前，不同于以往放松的坐在镜头前，手肘撑着膝盖的模样，身体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身后靠着沙发才能勉强维持着他的身体不倒下去。
他的嗓音干涩：【污染清理小组李向明。】
说下自己的开场白之后，他的面部就开始扭曲，在镜头里，他的眼神趋于癫狂，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抽动，他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他拿出一针精神治愈剂，猛地扎进自己的手臂里。
他没有将精神治愈剂全部注入身体里，而是只注入了三分之一。
他要的，只是维持住自己记录时的精神状态，以便能够让队友收集更多的有效信息。
很快，精神治愈剂发挥作用，他身体的抽动停止，眼神回归正常，再次面对镜头的时候，温颂看到了他眼睛里满满的红血丝，那些红血丝似乎要将他的整个眼球都侵占。
很是渗人。
他似乎疲惫到了极点，脸色惨白的吓人，却露出了一抹笑。
【实验有效，随着精神污染的深入，眼前出现的东西会逐渐扭曲，比如我现在……】
他看向四周，【房间已经变成了肠道，上面满满的全是褶皱，它们随着呼吸的频率缓缓舒展和收缩，吊灯已经变得血淋淋的，正在不停的往地上淌血，扫把在房间里乱走，果盘在啃垃圾桶里的上半身，窗外的黑影正在源源不断的往房间里爬，它们正在试图啃食我的血肉。】
说完，他就拿起一把刀，像是在身旁抓到了什么，然后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一下将刀捅了进去。
随后，他像是司空见惯一样将它扔到了一旁。
他的身体似乎也变得很虚弱，只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变得气喘吁吁。
【同时，房间里的规则变了。】
他从桌面上将新的规则拿起来，清晰的放在了镜头前，眼神凝重，【安心疗养大楼变成了安息大楼。】
【我怀疑，这才是这个污染区的本体。】
温颂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上面的“安息大楼”，莫名的，一股凉意窜起来。
这是一份截然不同的规则。
这里面明确的写明了工作人员不可信任，要尽快前往18楼。
这一切，都和之前的一切不谋而合。
【为了验证这份规则，我刻意与工作人员接触，发现我眼中的工作人员随着我精神污染的深入，逐渐变得可怖，同时，他们在对我采取一些管制措施，比如，给我加装防盗门，让我滞留在房间里，不去参加外出活动，也不再给我送饭等等。】
【我认为，到了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温颂听着李向明的话，她看着镜头里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她和他的精神在此刻达到了共振，【答案就在18楼。】
说完这句话，李向明忽的释然的笑了一下。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
【我想，我现在应该说点遗言，就像所有人死前一样，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都是孑然一人，直到加入了组织，才有了同伴，你们是我这一生中最灿烂的光，可偏偏我们行走在世间最黑暗的地方。
有了你们我才知道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理想，为了理想死，不丢人。】
【如果我死了，别难过。】
【当然，我不一定会死。】
他拿起一旁的一杯水，张开干裂的嘴唇，像是饮酒一样对着镜头。
咔哒。
水杯与镜头对撞。
一如他们来前喝的那顿酒，【祝我好运。】
【记录完毕。】
镜头熄灭，再没有亮起。
他死了。
温颂久久的坐在床上，她的心脏在震动，莫名的，温颂想起了辛夏，想起了那些曾在辛夏精神图景里活泼生动的身影。
以荧荧之光，照亮前路。
长夜漫漫，温颂靠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七点，在铃声响起的一刹，温颂直接踏出了洗手间。
唐糖刚刚打了一针营养剂和精神愈合剂，身体疲惫的正要往洗手间走。
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但只要她多坚持一天，所有人就都多有一天的希望。
十八楼。
唐糖闭上眼，今夜就是他们去闯十八楼的时间了。
唐糖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对上了一道刚刚翻窗进来的身影。
唐糖：“？”
温颂：“？”
她缓缓抬起手来，“嗨，好巧啊，早上好，请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唐糖神情顿时变差，猛地转身，朝着外面看去。
没有听到敲门声之后，她的神情方才放松下来，随后警惕的看向温颂，“你来做什么？”
温颂直截了当，“我也要上18楼，一起。”
听到温颂声音的瞬间，唐糖的眸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十八楼的！”
“你的精神受到污染了！”
说完唐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是受到了精神污染的。
随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似是笃定，“你去了1001。”
温颂没有开口，只是将一个光脑拿了出来，递给她。
在看到面前光脑的刹那，唐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她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接过光脑，点开光脑的瞬间，就看到了那段话。
她的身影瞬间转过身，却忘了镜子。
温颂清晰的看到大颗大颗的泪从她的眼眶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又像是李向明卧室里落下的那场大雨。
“他……还好吗？”唐糖擦干泪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温颂。
温颂看着唐糖，想说些什么，就又听到她说，“不用瞒我。”
“不太好。”温颂开口。
人成为畸变种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污染的躯壳。
连人都算不上了。
唐糖深吸了口气，将眼角又掉下来的泪擦干，“一切结束之后，我会亲手解决了他。”
“今晚8点半行动，来我房间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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