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约个屁!
“请她进来。”
黄继侠轻描淡写一句话,宛如平地一声炸雷,空气凝固,在场所有人暗暗心惊。
教学秘书没撒手,下意识看校长。
校长脸颊肌肉不受控制抽搐,惊诧黄继侠的反应,可又不敢质疑,只好强压不解,趁人不备瞪俞凤一眼,然后给教秘使个眼色。
俞凤深吸一口气,走到黄继侠面前,站定重新打招呼,“黄老板。”
“……”
黄继侠没立刻回应。
他垂眸,慢条斯理端起茶杯,瓷杯盖轻轻撇掉浮沫,轻呷一口。
别说正眼看俞凤,他傲慢地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上位者气势逼人而来。
办公室落针可闻。
俞凤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校长如坐针毡,仍不忘余光瞥俞凤。
这丫头真不懂事,眼前这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摆明就是个下马威,她要是识相,现在服个软走人说不定还来得及。
场面愈发安静。
这比疾言厉色更有压迫感。
“黄老板。”俞凤壮胆,稍稍扬声。
“……”
被她咋呼一声叫喊,校长快心梗了,右手不自觉掏向里兜的速效救心丸。
“新年快乐!”俞凤硬挤出笑。
娘以前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小姑娘,”黄继侠总算开口,声调四平八稳,抬手一推金边细框眼镜腿,“你很有勇气,但是——”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俞凤不明就里,还等他说下半句。
话音未落,校长脸色发白。
成年人的社交潜台词,“但是”前面的话毫无意义,全是废话,她到底还是不谙世事呀。
同样听懂的还有教秘,她悄悄带上门。
只有林老师,眼里满是欣赏。他佩服她的勇敢,想到自己被考评掣肘,他又有些惭愧。
黄继侠放下茶杯,“我正和校长谈事情,你的闯入,很失礼。”
这就是定调了。
话说得斯斯文文,听不出半点指责和火气,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更让人难堪。
闻言,俞凤红了耳根。
她脑子一热就冲进来,压根没考虑那么多,可在黄继侠面前,她没有挪开眼,仍旧站得笔直。
娘以前还说过——越到绝路,越不能输了气势。
校长听出气口里的松动,暗自喘口气。
黄继侠不再说话,朝身旁助理微一颔首。
助理一秒会意。
从西装内兜掏出一盒金色名片夹,抽出一张灰白色名片,走上前,双手递给俞凤。
“黄先生现在不方便,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按上面的方式,再预约时间。”
公事公办的口吻。
打发人。
俞凤看着名片,没有急着伸手。
此时,薄薄一张纸像极了一道选择题,被轻飘飘送到她面前。
接了就是承认冒失,不接就是钻进死胡同,再没转圜。
自己还是太天真,以为闯进来就能说成事,结果人家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见状。
校长赶紧打圆场,替她下决定,“俞凤!还不谢谢黄先生,拿了赶紧出去,别耽误黄先生谈正事。”
林老师也松口气。
虽然他本能不喜欢黄继侠,但眼下未尝不是一个缓冲,他焦灼给俞风使眼色。
俞凤定定神。
最终,伸手接过名片,“谢谢黄老板。”
一次冲动狠尝溃败,她的倔强,也只能在称呼上虚张声势了。
黄继侠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颔,没再给她一个眼神。他端杯喝茶,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校长暗里撇嘴,这架子,端得真够足的。
—
捏着名片,俞凤走回宿舍。
低头细细一瞧差点噎死。
灰白色卡纸上就印了三个字:黄继侠。
没有地址,没有头衔,甚至没有——电话号码。
好家伙。
这是名片还是信物!
后来过了很多年,俞凤在博物馆看到孙中山的名片,同样只有名字,才后知后觉。
有一种高级的艺术叫极致简约。
黄继侠分明是装腔作势。
那么问题来了。
没有电话,没有地址,约个屁!
怄得俞凤把名片夹在笔筒上,一面继续做题,一面不时气鼓鼓盯着窗外。
眼神总往名片上瞟。
眼看到正午,考斯特驶过操场,轮胎压到枯树枝,“嘎巴”几声脆响。
俞凤猛一推书桌拔脚追出去。
—
追到校门口,崭新的不锈钢大门反射着太阳光,花白一片,刺得她睁不开眼。
耳畔,考斯特呼啸开远。
俞凤死死凝视那一抹米黄色的车影,抚膝喘着粗气。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儿,狠狠咬嘴唇,没好气地朝远处啐了一口。
王八蛋!
跑那么快!心虚嘛你!
就在这时,她余光扫到马路对面——席铮骑在摩托上,夹着烟,饶有兴致望着她。
怎么又是他!
为什么每回狼狈尴尬都有他在!
俞凤眨眨眼,僵在原地。
席铮也看见了她,顺带把她那点忿忿不平和失魂落魄,全瞧得一清二楚。
空气里。
两人视线短暂相撞。
俞凤飞快瞥他一眼,神情复杂,怕被他看出更多,可那目光滚烫,烤得她梗着脖子,别过脸。
席铮嘴角一勾。
和她打交道这么多回,他太懂她了都。
这丫头,不好意思时从不会低头,只会扭头躲开,装得理直气壮。
可他就喜欢看她这副炸毛模样。
傲娇又神气。
—
两人隔着马路。
席铮一直盯着俞凤,他就是有种直觉——就算她要走,临走前也会再偷瞄他一眼。
然而,俞凤纹丝不动。
她站在阳光里,黝黑的发顶被晒得发亮,这会倒精神头十足,一根棍儿似的。
“……”
“……”
奇妙的隔空对峙。
席铮不紧不慢抽烟,不紧不慢吐烟圈。
俞凤脚下像生了根扎在大门口。
俩人——忽然就这么卯上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
俞凤终于扭头。
她目光又朝马路对面看过来,疏离,冷淡,还有点豁出去的硬气。
席铮朝她比个手势,大拇指往身后一杵——意思是老地方见。
结果,不小心戳后座黄毛眼眶里,疼得他嗷嗷叫,席铮嫌弃搭眼瞥他,“死不了。”
“疼疼疼疼疼……瞎了……”
“……”
等席铮再转头时,马路对面早没了人影。
只有她辫子一甩一甩跑远的背影。
他嘴角压不住笑。
“哥你傻乐啥?”黄毛揉着眼睛问。
“……”
席铮收紧笑意,骂了一句,斜甩车把让他下去,“有正事。”
这是又嫌他碍眼了。
黄毛深深叹气,嘟嘟囔囔下车,绕过车头时,突然问了一句,“她听懂了没?”
??
席铮一愣。
是啊。
矮墙头见,她到底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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