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线喉
谢云舟身后，英国公府的侍卫齐刷刷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刀“呛啷”出鞘，寒光凛冽！
“将这些人，全都给我拿下，送去京兆府！我倒要问问尹大人，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那群地痞一见动了真格的，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嚣张，扔了手里的棍棒，作鸟兽散。
只剩下孟耀文一个人，面如死灰地瘫坐在那里，仿似一条被人抽了筋骨的丧家之犬。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沈寒星站在门内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谢云舟那个男人兵不血刃，只用了寥寥数语就将一个精心布置的死局，轻松化解甚至还将了对方一军，让他身败名裂。
他的手段，狠辣精准不留余地。
这让她感到安全却也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她以为自己留着孟耀文的性命，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在谢云舟眼里，这种人就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回到正厅气氛有些沉闷。
沈尚书和萧氏对谢云舟是千恩万谢，沈沅宁更是走过来拉着沈寒星的手，眼圈通红。
“妹妹，这次又多亏了你和妹夫。”
“不是我，”沈寒星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正在与沈尚书说话的谢云舟，“是他。”
她心里很乱既庆幸危机解除，又为谢云舟那不加掩饰的冷酷而感到心惊。
午膳过后，沈寒星借口脚痛想回自己出嫁前的院子歇息片刻。
萧氏连忙让人扶着她过去。
那是个偏僻的小院，种着几株海棠很是清静。
沈寒星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那只正在晒太阳打盹的狸花猫心里那股烦躁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只猫叫“雪团”是她小时候养的，后来她出嫁便留在了府里。
她伸出手想去摸摸它。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柔软的皮毛时，“雪团”的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它猛地弓起身子，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肢僵直，口鼻之中竟然流出了黑色的血！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只前一秒还鲜活温热的小生命，就在她眼前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沈寒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股彻骨的寒意，比在英国公府那晚还要强烈百倍！
“怎么了？”
谢云舟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廊下的情景眉头瞬间锁紧。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用手帕包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掰开猫的嘴看了看，又凑近了闻了闻那黑血的味道。
下一秒，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看着面无人色的沈寒星，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一线喉’，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仿若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府医，已经来过了。”
张府医，已经来过了。
这六个字，好比六根淬了冰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沈寒星的耳膜里，穿透血肉，直抵她那颗还在为一条小生命逝去而抽痛的心脏。
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廊下的风，明明带着午后的暖意，吹在她身上却好比刮骨的刀子，冷得她牙关都在打颤。
她看着地上那具小小的，已经不再温热的尸体，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上辈子是动物饲养员，救过被洪水围困的狮子老虎，却救不回眼前这只小小的，她从小养到大的狸花猫。
“这就是你想要的活口。”
谢云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定律。
“它替你死了。”
沈寒星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她想反驳，想嘶吼，想问他怎么能这么冷血。
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是她的天真，是她的“仁慈”，放跑了那个魔鬼。
而那个魔鬼，回来报复了。
报复的第一刀，就砍在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这不是警告，这是宣告。
宣告他张府医，随时都能潜入她身边，取走她在乎的任何东西，包括她的命。
“毒下在哪里？”谢云舟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他的大脑已经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那双漆黑的眸子飞快地扫视着这个小小的院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沈寒星的脑子也终于从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她顺着谢云舟的思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毒在哪里？
猫是突然死的，说明毒性极烈。
它刚才一直在廊下晒太阳，她过来之前，它甚至没有动过地方。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刚才伸出去，想要抚摸它的那只手。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具猫的尸体。
“是那张石凳！”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张石凳，是她以前最喜欢坐的地方，每次回这个院子，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
谢云舟从袖中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凳旁。
他没有直接触碰凳面，而是将视线放得极低，几乎与凳面平行，借着午后的阳光，仔细地检查着。
沈寒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谢云舟的动作停住了。
他在石凳的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木质纹理连接处，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金属反光。
他用银簪的尖端轻轻一挑，一根细如牛毛，几乎透明的短针，被他从木缝里挑了出来。
那针的尖端，泛着幽幽的蓝光，即便只是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一线喉，”谢云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淬在针上，只要皮肤被刺破一丝，毒素瞬间就会融入血液，神仙难救。”
沈寒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不然早就能成了，为什么呢就差那么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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