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牢笼
“一旦宿主之间产生隔阂，或是母蛊宿主心存死志，蛊虫便会反噬，让两人同归于尽。”
“这便是为何，王爷您用内力强行压制，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赵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控制手段。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将沈寒星，谢继安，乃至他自己，都牢牢困在里面的死结。
“所以，你今夜现身，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
赵澈的声音，冷得像冰。
“自然不是。”
孟耀文站起身，走到了沈寒星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撼动的决断。
“我是来带您走的。”
“去一个，能让您和母蛊，真正融合的地方。”
带她走。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好比千钧巨石，重重砸在赵澈的心上。
“凭你？”
赵澈上前一步，挡在了沈寒星与孟耀文之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风暴正在酝酿。
“在这座王府里，本王的人，谁也带不走。”
孟耀文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他甚至没有去看赵澈那张布满寒霜的脸，只是对着沈寒星，继续用那温和却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
“师母，您应该很清楚，留在这里，您和安哥儿都活不了。”
“皇帝的耐心已经耗尽，今夜的试探失败了，下一次，来的就不是虚张声势的假禁军，而是真正能踏平王府的千军万马。”
“到了那时，王爷护不住你们，这满府的人，都要为你们陪葬。”
沈寒星的身体微微一颤。
孟耀文的话，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不怕死。
可她怕连累无辜。
“跟你走，我们就能活？”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凭什么信你？孟耀文，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样处心积虑地接近沈家，又是怎样设计陷害我嫡姐的。”
“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面对沈寒星毫不留情的指控，孟耀文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在下知道，无论如何解释，师母都不会相信。”
“可若是我说，当初之事，皆是师尊的安排，您信吗？”
“凤离的安排？”
这一次，连赵澈都觉得荒唐。
“她人早就死了，还能安排你去做一个攀附权贵的无耻书生？”
“正因为师尊不在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才更要为小主子铺好未来的路。”
孟耀文收起了笑容，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师尊算到她与陛下终有一战，也算到自己会死，更算到小主子会流落英国公府。”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沈家会换亲。”
“原本，与您定亲，将您引入局中，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可沈沅宁小姐的重生，打乱了这一切。”
重生。
这两个字，让沈寒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知道嫡姐是重生的？
“为了将计划拨回正轨，我只能出此下策，让沈沅宁小姐‘看清’我的真面目，从而主动退婚，断了与我的牵扯。”
“至于陷害之说，更是无稽之谈。那一日，即便您不出手，我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
孟耀文坦然地迎着沈寒星震惊的视线。
“我承认，我的手段不光彩，甚至卑劣。”
“但与小主子的性命，与师尊的整个布局相比，区区一个在下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沈寒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乱麻。
一个重生，一个穿越，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手握剧本的所谓“谋士”。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好一个忠心护主。”
赵澈冷笑起来，他显然不吃这一套。
“说到底，你还是想把他们带走。”
“本王再说一次，不可能。”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拍手。
“来人。”
内室的门瞬间被推开，十几名手持利刃的王府亲卫，鱼贯而入，将孟耀文团团围住。
森冷的刀锋，在烛光下闪着致命的寒光。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孟耀文却依旧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好似那些能瞬间将他剁成肉泥的刀剑，都只是摆设。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寒星，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沈寒星看不懂的悲悯。
“师母，您真的以为，留下来，就是对安哥儿好吗？”
“您体内的母蛊，因您而生，也因您而动。您的每一次绝望，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心存死志，都会化作最剧烈的痛苦，反馈到安哥儿的身上。”
“您爱他，想要保护他，可实际上，您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您留在这里一日，就要在这无尽的猜忌与抗拒中多煎熬一日，安哥儿就要跟着您多受一日的折磨。”
“直到最后，你们母子二人，心力耗尽，一同走向死亡。”
“这，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这番话，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她才是伤他最深的人。
她抱着孩子的双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床上的谢继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安地扭动，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二婶……”
孩子的这一声呢喃彻底击溃了沈寒星强撑的镇定。
“够了！”
她冲着孟耀文嘶吼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别再说了！”
“师母，面对现实吧。”
“您救不了他王爷也救不了他。”
“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地方，只有一个。”
“跟我走去隐阁的圣地‘不归谷’，那里有师尊留下的秘法可以帮助您与母蛊彻底融合。”
“只要融合完成您不仅能彻底掌控自己的生死，更能得到师尊毕生所学，从此海阔天空再也无人能束缚您。”
“而安哥儿也能彻底摆脱蛊毒的折磨，平安长大。”
“这是你们母子唯一能活下去的路。”
她看着床上那个因为痛苦而蜷缩成一团的孩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和那个一脸冰冷的赵澈。
孟耀文说得对这里是牢笼。
是一个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的牢笼。
“我……”
她艰难地开口正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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