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的路
“你醒了？”
苏予枫走过来，看见她挽在手臂上的西装，顿了一下。
“啊...刚刚过来想问点事，看见你睡着了就顺手...”
连星渺赶紧将西装递上，“谢谢老板。”
苏予枫听见这称呼，笑着说：
“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学长吧？”
连星渺垂眸点点头。
之后有长达3秒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苏予枫干咳了一声，说：
“送你？”
“不用，我打车了。”
“哦。那...”
又是沉默，这次更长。
连星渺忍不住先动作，“那我、那我先走了。”
苏予枫连忙点头，侧身让她走在前面。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犹豫两秒，还是从背后叫住了她：
“星渺，我希望你别有心理负担。之前不告诉你我和你同校，就是怕这样。录用你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是因为你很优秀，我对你也...没有别的想法。”
连星渺脚步顿住，回头看过去，见苏予枫表情真诚。
她却尴尬大爆发。
“没有没有，我没往那方面想。”
很苍白的否认。
她好想死。
“嗯，那就好。”
好在苏予枫依旧和煦温和，像是毫无芥蒂，对她笑着说：
“快回去吧，明天可不要再迟到了。”
“好的老板...学长。”
连星渺走得从容不迫，过了拐角就开始疾走狂奔，脑子里开始背《出师表》，背完一篇还是感觉尴尬，又背《木兰辞》。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星渺在电梯里无声尖叫。
电梯门一开，她又恢复高冷，像个正常人一样走了出去。
终于结束这稀烂的一天，连星渺现在只想快速躲进游戏里。
可是回到家后，她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对方不仅没有换鞋，还踩在她平时喜欢躺在上面的地毯上。
连霞正倚在对方怀里，与对方十分亲密。
‘啪——’
连星渺的包坠在地上，像她断掉的神经。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洗手间，拿了个扫把，走出来直接一笤帚挥在男人脸上。
男人震惊，用外文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试图让连星渺冷静下来。连霞也在尖叫。
连星渺充耳不闻。
她左青龙，右白虎，把扫把当鞭子使，嘴里还念着驱魔咒。
“疯了！你疯了！”
连霞气急败坏，拉着男人东躲西躲，一直躲到了门口。
连星渺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个边牧，在牧他们。
“连星渺！你到底想干嘛？！”连霞急眼了。
“我想请你们出去，这里是我家。而我不欢迎你们。”连星渺麻木地说。
连霞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从生气到冷笑，只花了一秒。
“好，好，我供你读书，把你养大，你现在就这么报答我，好啊。”
男人有些着急，想阻止连霞说伤人的话，可是已经晚了。
“你真像你那个没良心的死爹！”
连星渺无比厌倦这套说辞。
厌倦到她已经不想再跟连霞多争辩一个字。
她之所以对人退避三舍，就是因为连霞在她成长过程里忽冷忽热又情感勒索。
说是养，其实连霞最长一次和她相处没超过15天。
她永远有事业要追求，有不断更换的男朋友，有仰慕她的合作伙伴，有很大很广阔的世界。
而连星渺只是她一生之中微不足道的作品之一。
连星渺从来没恨过她，也没怪过她。
因为她知道，连霞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一个母亲。
她不要求她给自己做饭，也不要求她出席自己的家长会，只希望她可以按时打钱，不要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
很显然，最后一条连霞做不到。
并且每一次，她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我是你妈”、“你怎么不懂感恩我”、“谁给你钱花”、“谁养的你”诸如此类的话语。
久而久之，这些话成了一座座山，横亘在母女二人之间。
最后，连霞带着她的外国佬老公走了。
连星渺胜利了。
她捍卫了自己的疆土。
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终于又是她一个人的了。
这份愉快直到她在四天后看见床上的信封时，彻底变成了无言。
连霞在她住过的房间里，给她留了一叠厚厚的外币、护照和移民文件。
文件需要连星渺签字。
连霞想带她出国，和她新组建的家庭生活在一起？
连星渺讥笑了一声。
笑着笑着眼眶就有点热。
她用力一擦，把信封和文件扔进垃圾桶，然后登入游戏。
-
“跟我回东泽里，霍家那边我会帮你交代，段锦行那里我也可以帮你去跟他说清楚。”
连星渺看着面前的段容屿——
他这时候还挺年轻。
虽然上一个档里，他总是寻找各种办法维持容颜，并且耿耿于怀他比自己大十二岁的事。
可有种男人就是经过岁月沉淀才越来越有味道，段容屿就属于这种。
连星渺这一次要跟段锦行走，所以不会答应跟他回东泽里。
下一秒，她抱住了他。
段容屿一顿，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有些谨慎地回抱住了她。
“这是你的答案吗？”
连星渺没回答，而是把脸埋在段容屿的胸肌里，闷闷地说：
“我跟我妈吵了一架，把她赶出了我家，虽然我不后悔这样做，但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为什么？”
段容屿有些迟滞，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一瞬茫然。
他没明白她怎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大，可他还是紧接着认真说：
“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也爱她，但不会表达？”
连星渺皱眉，不愿意承认。
段容屿见她小孩脾气，眼底含笑，抬手摸她的脸颊，目光柔和下来，问：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你口中的妈妈，是霍夫人还是你的亲生母亲？”
连星渺说：
“是一个自由又出色的女人。”
段容屿抱紧了她。
“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什么难过。”
连星渺好奇的眨眼，在他怀里抬头，问：
“为什么？”
“因为你羡慕她自由又出色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做一个称职的妈妈，但你比谁都清楚，她很难同时做到这两项，所以你为自己难过。”
连星渺怔住。
她低下头，又把脸埋在段容屿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说：
“你知道吗，刚刚我差点真想再跟你回一次东泽里了。”
段容屿顿时皱眉，眼底的神色变了。
“什么叫再回一次？你不跟.....”
话音未落，连星渺读档重新回去——
“跟我回东泽里，霍家那边我会帮你交代，段锦行那里我也可以帮你去跟他说清楚。”
段容屿说完，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他看向面前的人，见她忽然对自己笑了。
那笑里有感激、温柔、一点点依赖，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段容屿突然没来由的心慌。
然后他听见她说：
“不用了。我还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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