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震中
“知意，”他语速极快地对南知意说，认真又严峻，“你听着，我必须立刻去指挥部！”
他说完，将还在沉睡的儿子塞到她怀里，冲回小楼，眨眼功夫就又冲了出来，手里抱着毛毯、一个军用水壶。
“去大操场，那里最开阔。跟着后勤处的人行动，他们会组织！”
他搂着南知意的腰，小跑着将她带到不远处大院操场上相对空旷安全的地带。
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他已经看到后勤部门的值班人员吹着哨子，打着手电筒，大声呼喊着引导人群往操场集合，有手脚麻利的战士搬来帐篷、绳索等物资。
操场上，人头攒动，多是惊惶未定的妇女、老人和孩子，男人们大多神色凝重，很多已经如同顾骁一样，迅速离开赶往各自岗位。
顾骁将南知意安置在相对人少的一处，把毛毯裹在她身上，又把水壶放在一旁。
“情况可能很严重，我或许很多天都不能回来！你就在这里，跟着后勤的安排，照顾好自己和小满，听到没有？”
南知意的心脏怦怦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知道事态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她重重点头，努力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别担心我们！我会看好小满，等你回家！你放心！”
顾骁不再多说，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入夜色，身影迅速消失在匆忙奔走的人流和车辆中。
南知意抱紧怀里的小满，站在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边缘。
她环顾四周，看到后勤处的战士们已经在搭建军用帐篷，优先安置老人和带幼儿的家属。
手电光柱交错，口令声、孩子的哭声、人们焦急的询问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恐慌的味道。
还不等南知意压下心中涌起的后怕，小满也苏醒，哭闹起来。
她轻轻拍着小满的背，低声安抚他，或者说是在安抚自己。
“不怕，不怕，小满乖，爸爸去忙了，妈妈在，还有很多叔叔阿姨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没多久，脚下的余震停了。
南知意被后勤处的战士引导着，安排进一顶绿色军用帐篷内。
帐篷里弥漫着帆布和尘土的气味，地上铺着薄薄的防潮垫。
她用薄毛毯挡住身子，给哼唧的小满喂奶。
天蒙蒙亮时，操场上已井然有序。
张姐焦急地找了过来，看到南知意和小满安然无恙，大大松了口气，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嫂子，你们没事就好！”
她接过小满，检查着尿布，让南知意能稍微休息一下。
不久后，孟母在周安平的搀扶下也来了。
孟母脸色凝重，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关切地问南知意有没有受伤：“顾骁肯定忙去了，缺什么短什么，一定开口，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别客气。”
周安平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发颤：“知意，青山他们、也紧急集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知意想给予安慰，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
她心里也非常担心顾骁，如果是重大地震，那肯定余震不断...如果顾骁遇到什么危险...
——
与此同时。
作战指挥部。
电话铃声、电台呼号、急促的命令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震中初步判断，河北一带！”
“强度极大，可能超过7.5级！”
“联系不上！几乎所有线路中断！”
“铁路公路情况不明！”
顾骁的声音压过嘈杂，“X师工兵营和摩托化步兵团，是不是离滦县大桥最近？”
“是，但大桥情况不明，可能已毁！而且通往大桥的国道必经鸡冠山，那里是滑坡高发区，现在余震不断，太危险了！是不是等……”
“等？等里面的人死绝吗！”
顾骁直接摆手打断，“通讯全断，里面现在是孤岛！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需要什么，必须有一条路，能让后续队伍和物资进去！”
他环视众人，简单命令：“工兵营全员，带上最强装备，步兵团一营负责护卫和机动！用最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打通从滦县到地震核心区的生命通道！”
“明白！”
顾骁没有留在指挥部。
部署完先头部队后，顾骁带领指挥小组和通讯分队，搭乘吉普车，紧随先遣队抵达震中地区外围。
越靠近震中，景象越是骇人。
大地被撕裂开狰狞的口子，铁轨扭曲得像玩具，村庄成了瓦砾堆。
鸡冠山路段被巨大的滑坡体彻底掩埋，巨石和泥土阻断了前路。
先遣队的官兵们正在试图清理，但进度缓慢。
“清理太慢！爆破组！计算药量，炸开一个缺口！注意安全距离！”
顾骁跳下车，踩着碎石上前亲自观察地形。
爆破声后，通道勉强打开，车队惊险通过。
到达滦河边，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滦县大桥从中断裂，巨大的桥体砸入河中，只剩残骸。
对岸的城市，笼罩在漫天灰黄色的尘埃中，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微弱哭喊声，证明那里还有生命。
“报告！水下情况复杂，架设重型浮桥时间不够！”
“寻找可涉渡点！侦察班下水！”
顾骁命令工兵营长，“带人，用能找到的材料，钢丝绳、门板、卡车篷布，搭一个简易索道，先送一支尖兵分队过去建立桥头堡，摸清对岸情况！”
战士们跳入冰冷的河水，用身体探路，用肩膀扛起绳索。
简易的、摇晃的索道很快架设起来。
顾骁是第一批滑过去的人之一。
踏上对岸的土地，浓重的灰尘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战士们僵在原地，心神巨震。
这里不再是城市，而是一个被巨力彻底碾碎的巨大坟场。
几乎看不到一栋立着的建筑，全是扭曲的钢筋水泥块堆积成的山峦。
电线像黑色的蛛网一样耷拉着，断裂的水管汩汩地流着脏水。
一片死寂中，只有偶尔从废墟深处传来的、细微的敲击声、呻吟声、哭泣声。
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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