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纪念
张姐听到母子俩下楼的动静，已经将早饭摆上餐桌。
小满已经快六个月了，开始吃辅食。
今天他的早饭是小米粥，里面掺了剁碎的菜叶和蛋黄沫。
张姐接过扭动的小满，放在专属高椅上，“嫂子，你先吃早饭，小满交给我。”
她刚端起饭碗，小满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嗷嗷待哺。
张姐赶忙舀起一勺，喂给他。
“辛苦张姐了。”南知意拿起一个白煮蛋，慢慢剥着。
张姐道：“您太客气了。”
这顾夫人是她见过最不像“夫人”的。
先前在别家帮佣，那些夫人要么刻薄要么摆谱，哪像南知意，和善又大方，她来这顾家这么久了，还没见南知意大声说过话，总是有礼得很。
“对了，嫂子，眼瞅着要入冬，该囤冬菜了。咱们院里这两天就要开始统一登记购买，我得去报个数量。”
南知意放下粥碗，有些好奇：“都要买些什么？要买多少？”
她从前没操心过这些事。
“白菜得买三百斤，土豆二百斤，大葱五十斤，再腌点雪里蕻和芥菜疙瘩。”
张姐擦擦小满的嘴角，“咱家有地窖，这些菜能吃到来年开春。白菜一斤三分，土豆五分，大葱四分，总共大概二十一块钱，还要相应的票。”
南知意点点头，起身取来钱和票证：“那就麻烦张姐多费心了。需要找勤务兵帮忙的话，你直接去前头值班室说一声就是。”
张姐：“您放心，登记后供应科会统一配送，勤务兵们都会帮忙搬到地窖里。我盯着他们码放整齐，白菜要堆在通风处，土豆要避光，错不了。”
小满吃饱了，咿呀叫着伸手要妈妈，南知意接过孩子，对张姐笑笑：“这些事我不太懂，全靠你张罗了。”
张姐摆摆手：“这有什么，应该的。”
她利索地收拾起碗筷，心里盘算着下午就去供应科登记。
南知意抱着小满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泛黄的葡萄架。
冬天真的要来了，这是她和顾骁在京城的第一个冬天。
——
没几天，供应科就派人送来了冬菜。
两个勤务兵一趟趟地从院外的小卡车往地窖搬菜，那地窖就在厨房窗户外，盖着厚重的木板门，掀开来能下五六级台阶。
南知意抱着小满站在门口看，白菜堆成了小山，土豆一筐筐地抬进去，忍不住轻声问张姐：“这么多菜，吃到开春真能吃完？”
张姐正拿着本子核对数量，闻言笑道：“您放心，只少不多。一冬天新鲜菜少，腌菜吃多了也腻味。白菜炖豆腐、包饺子，土豆能当菜也能当粮，葱更是顿顿离不了。等到来年三月青黄不接时，您就知道这点菜都不够吃呢。”
她指了指菜窖：“这窖子深，存得好能吃到清明。我往年帮别家收拾，都是按这个数备的，从没剩过。”
过了几日，天明显冷了。
南知意翻出顾骁上月发的票证，有布票、棉花票，还有些工业券。
她想着该给小满做身新棉衣，小家伙长得快，他的小棉袄已经短了一截。
张姐正在剥蒜，见她摆弄票证便多看了两眼。
“嫂子要做棉衣？”她擦擦手，“棉花票金贵，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有个主意。”
南知意忙道：“你说。”
“孩子长得快，现在做呢，袖子、裤腿不妨放出两寸的边，折进去缝。等明年个子窜了，拆开线放一放，还能多穿一季......”
张姐又想到顾家不差这点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嫂子，我就是多嘴，您别介意。”
“怎么会，”南知意真心实意道谢，“我得多谢你，这主意好。”
张姐这才放松下来，又道：“棉花要是想省点，后勤处孙主任家的媳妇手巧，能做孩子衣服，又会用旧棉絮翻新。小满的棉衣不用太厚，这月底供暖就该来了，咱们大院统一烧锅炉，一般11月底来气，得到明年3月中旬才停呢。”
她说着指了指墙角的暖气片，“到时候屋里暖和，小满在家的棉衣就不用太厚实，省得捂出汗。不过早晚出门或者碰上天特别冷，还是得穿严实些。”
南知意点头，暖气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顺口问：“这暖气费怎么算？”
“顾副师长他们都有取暖补贴的，到时候财务科会统一算，从补贴里扣或者交一点差额，具体咋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用咱们额外操心太多。”
张姐解释道。
“那就好。”南知意放下心来。
她抱着小满上楼，找出顾骁这个月刚交给她收好的布票和棉花票，又量了量小满的身长臂长。
第二天，南知意托张姐去服务社扯了软和的新布，称了新棉花，又找出顾骁一件旧军大衣，拆出些旧棉花来，全部拿去找孙家媳妇给小家伙做棉袄。
等暖气通了，张姐也去孙家拿回了做好的新棉衣，一件袖口和下摆特意放长、絮得蓬松软和的新棉袄，两件轻便的夹棉连体衣。
小满试新衣服时很不老实，扭来扭去，南知意一边给他系扣子一边笑：“小臭蛋，别动，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姐在一旁看着，也笑：“正好正好，明年开春袖子放下来一点还能穿！”
屋里暖意融融，窗玻璃上凝了层薄薄的水汽。
天色黑透，顾骁才下班回来，帽子湿漉漉的。
张姐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顾副师长，饭菜温在锅里呢。”
他把帽子和大衣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外面下了小雪，张姐路上慢点。”
“哎。”张姐应了一声，便推门离开。
顾骁洗过手，径直上楼找媳妇。
卧室里只亮着盏小台灯，南知意正轻拍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满。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轻拉过椅子，坐到南知意旁边，从口袋取出两个首饰盒，“猜猜是什么？”
南知意眼睛一亮，凑过来仔细端详盒子形状，又摇摇听听声响。
猜了几样都不对，她佯装恼了，伸手要拧他胳膊。
顾骁笑着打开其中一个盒盖。
丝绒衬里上卧着块精致的女式金表，表盘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两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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