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散了

傍晚时分，顾彦带着一身寒气窜进门，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个布包。

打开一看，是用绒布裹着的海鸥双反相机。

"给安平的结婚礼。"顾彦压低声音，"安平不是爱拍照么？比收音机强吧？"

南知意抚过冰凉的金属机身，仔细包回绒布里："她肯定喜欢...就是太贵重了。"

"嗐！"顾彦摆摆手，“安平就跟我亲妹子一样...”

他忽然朝窗外张望，“好像是爸和我哥回来了？有吉普车声，我去看看。”

随即，他像阵风似的刮下了楼。

顾彦找哥哥的确有些事，但他这会...只是找个借口下楼而已，他怕自己在知意面前，嘴巴漏风。

晚饭后，顾彦抱着小满躲进自己卧室，玩了半天小玩具，才假借孩子找爸爸的由头，把顾骁叫进来。

门一关，他脸上的嬉笑就收了起来。

那副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顾骁只皱眉。

"直接说。"

"哥..."他嗓子发干，"我碰上正平了。"

顾骁正俯身逗弄地上玩布偶的儿子，闻言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

"什么时候的事？"

"就元旦前，"顾彦忙道，"在广州街头撞见的。他...挺落魄的，被人骗了货款，蹲在巷口吃盒饭。"

他手指攥紧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他先跟着我干，管吃住，发工资。"

顾骁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像能穿透皮肉直抵人心。

小满咿呀一声，朝父亲伸出胖胳膊。

顾骁将儿子抱起来，声音很沉："周伯伯为他离职的事，头发全白了，我听说，周伯母也病了几场..."

"我知道！"顾彦急声道，"正平自己也悔得不行...他说等他混出个人样，一定回来！"

他偷瞄兄长神色，"哥，你放心，正平等攒够本钱就单干，绝不会连累我。那边还有大刘他们几个老伙计一起盯着，账目都清楚..."

顾骁拍着儿子的背，视线仍锁在弟弟脸上："你长大了，心里自有一杆秤，哥也不多说，这生意上的事，总归得你自己拿主意。"

顾彦当然明白，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就算他和正平关系再好，也不能掺上利益纠纷。

“我知道，哥，你放心。现在正平也成熟了......”

顾骁挑挑眉，没想到傻弟弟还会判断一个人成不成熟。

顾彦看出哥哥面上的意思，挠挠头：“真的！正平现在真踏实多了，...就是没脸联系家里。我也答应他，先帮忙瞒着...反正...他以后、不，很快会回来的！”

顾骁不想说出恶评，哪怕周正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邻家弟弟，但他实在看不上周正平的行事作风、人品性格。

对于弟弟说得周正平成熟...他半信半疑，只问，“安平结婚的事，他做哥哥的，知道吗？”

顾彦声音更低了，“我...前两天，打电话跟他说了，但他、他说现在没时间回，等以后一定好好补偿安平....”

顾骁嗤笑一声，抱着儿子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顿片刻，回头看向垂头丧气的弟弟："你重情义是好事。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门轻轻关紧。

顾彦瘫倒在床上。

他想起。

小时候，四人翻墙偷摘军区果园的梨——正平在树下急得跳脚，知意和安平在墙头笑成一团，他自己挂在树上进退两难。那时候，正平总是会最甜的梨子分给他们，自己啃带疤的。

上学时，四人并肩躺在纱厂仓库的棉花堆上——正平用口琴吹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知意和安平跟着哼唱，他自己悠闲地看小人书。

明晃晃的日光从气窗漏进来，照着四人汗湿的额角。

如今口琴生锈，棉花堆散了...

他们都以为未来是金光灿灿的...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

顾彦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一滴泪水从他耳边滑落。

初四上午，天色灰蒙蒙的。

顾彦提着行李下楼时，吴妈正往他的军挎包里塞油纸包："酱牛肉和烙饼，路上吃。"

顾司令和大哥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从老花镜上方瞥他一眼："南方乱，少惹事。"

"哎呦我的爹！"顾彦嬉皮笑脸地拉长声音，"您儿子可是正经生意人——"

话没说完就被报纸卷敲了脑袋。

顾卫国也叮嘱了几句场面话。

顾彦应付着，目光却飘向楼梯口。

顾骁抱着小满下来，南知意跟在身后。

孩子穿着红棉袄，像个小福娃似的朝他伸手。

"小没良心的，"顾彦接过孩子用胡茬蹭他脸蛋，"小叔要走咯，笑一个？"

小满被扎得哇哇叫，又攥着他衣领不放。

顾彦抱着孩子一路走到院里，丰田车上落了层薄雪。

他把小满交还给顾骁时，手指在孩子后背停留了片刻，转身看向南知意。

"知意，安平那边...帮我说声对不住。"

南知意点头："你放心，她向来通情达理。等你闲了来京城，咱们再聚。"

顾彦扯出个笑，钻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没一会，又从车窗探出头。

晨光落在他带笑的脸上，眼角却有些泛红："小满！下次见面要会叫小叔啊....."

顾骁抱着儿子抬手挥了挥，小满朝着顾彦咿呀叫唤着。

顾彦再次挥挥手，才驱车离开。

初六时，大哥三姐两家也要启程回家。

顾卫国对顾司令敬了个军礼："爸，我们走了。”

三姐也轻声道："爸，少抽点烟，保重身体。”

顾司令披着军大衣站在台阶上："路上慢点。赵志刚要是混账，就给家里打电话。"

三姐眼圈更红了，“谢谢爸...”

送走两家人，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南知意抱着小满在厨房看吴妈熬梨汤，砂锅里炖着冰糖雪梨，甜香混着水汽氤氲在玻璃窗上。

"我们小满真是可怜见的，这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鼻尖都红透了，"吴妈搅着汤勺念叨，"定是那天溜冰冻着了。该给脚心贴片姜的..."

她又从橱柜深处摸出个陶罐，“加点枇杷蜜，保准甜得他爱喝。”


　　(https://www.02ssw.cc/5037_5037930/43743233.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