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喜糖

回门宴那天，南知意特意换上了新衣。

她正对着镜子别发卡，顾骁倚在卫生间门框上看她，目光柔软得像初融的雪水。

他忽然上前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后颈。

"别闹，"南知意笑着躲闪，"刚盘好的头发..."

顾骁扳过她的脸轻吻，"这样好看。"

半晌，他手指灵利地将松动的发卡重新别稳。

出门前，两人将小满交给吴妈，小满揪着顾骁的军装扣子不撒手。

吴妈乐呵呵地塞给孩子一块磨牙饼干："你们放心去！咱们小满最乖了。"

顾骁和南知意到了和平饭店牡丹厅，厅堂正前方悬挂一个红色横幅，“恭祝周安平、孟青山新婚誌囍”。

周安平穿着绛红色呢子套装，胸前一朵绒花微微颤动，孟青山军装挺括，两人站在周父周母身旁迎客。

宋兰心今天格外精神，头发梳得油亮，看见顾骁夫妇扬起笑脸：“哎呀顾骁和知意来了！快里面坐，安排在主桌右边那桌了，都是自家人！”

周安平上前握住南知意的手，两姐妹手指相触时都微微用力。

她低声说：“你来了我就踏实了。”她眼圈有些发红，被孟青山轻轻碰了下胳膊才恢复笑容。

孟青山热情招呼，“五哥，你们里面坐。”

顾骁跟孟青山握了握手，“祝你们永结同心。”

他拉着南知意进了宴会厅。

宴厅里摆了八张圆桌，主桌的塑料百合花丛中堆着中华烟和什锦糖。

他们被安排在仅次于主桌的席位上，邻座都是师级以上的干部家属。

南知意对顾骁小声道："宋伯母真是费心了，这排场真气派。"

桌上铺着崭新提花桌布，汽水瓶系着红丝带，连瓜子都仔细筛过大小。顾骁替她拉开椅子："为安平，也为周家脸面。"

南知意刚坐下就听见周围窃窃私语：“那就是顾骁媳妇？南家的…”

“现在政策松动了，没看都坐主桌了…”

顾骁面不改色地剥了颗喜糖塞进她手心，宽厚手掌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宾客陆续到来时，不断有人认出顾骁。

几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过来敬礼：“顾副师长，这位是嫂子吧？”

他们也有亲朋好友住在建安军区大院，私下里早就听说过顾骁结婚的事，此时，见顾骁护得紧，他们的目光不敢在南知意身上多停留。

顾骁轻轻颔首，“是，这是我爱人，南知意。”

几个小年轻子弟对着南知意点头致意，略微又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没多久，边上主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首长看向顾骁："小顾！你爱人..."他目光探究地看向南知意。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顾骁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首长，我爱人南知意，万年巷南家的，她从小也在大院长大。"

老首长恍然："纱厂南家的...好好，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周围的窃窃私语的立刻散了。

南知意略微放松了些，顾骁借着倒茶的动作低语："没事，你放心。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顾夫人。"

她微微一笑，捏捏他的指尖。

快到十二点时，仪式开始。

周参谋长的致辞简短有力："......希望你们互敬互爱，为建设现代化强国共同奋斗！"

孟青山起身敬礼："绝不辜负组织培养！"

周安平跟着鞠躬，抬眼时与南知意视线相交，两人同时泛起泪光。

上菜的服务员穿梭如织。

四喜丸子在青花瓷碗里油亮生光，红烧鲫鱼昂着头翘尾......总共八冷盘、八热菜、一汤、一点心，着实下了大本钱。

敬酒环节轮到他们这桌时，南知意抱了抱好友："一定要幸福。"

周安平在她耳边飞快道："他昨晚还帮我洗脚..."说罢自己先笑起来，眼角泪光闪动。

散席时宋兰心挨桌发喜糖，红纸包的四颗大白兔奶糖用金线扎着。

走到南知意面前时多塞了一包："给孩子的。"

她又低声说，"安平以后在京城...麻烦你们多照应。"

南知意郑重道，“伯母，我会的。”

宋兰心面上表情格外复杂，心中万般思量，最后只说了句，“知意，谢谢。”

周安平和孟青山在不远处招呼南知意，“知意，来拍照，我们一起拍！”

南知意就笑着迎过去，几人一起拍起照来。

离去时天上飘起小雪花。

南知意回头看饭店门口正在送客的小两口，周安平正踮脚为孟青山拂去肩上的雪，胸前的红花在风雪中荡出鲜亮的弧度。

顾骁替她系紧围巾，“我们散散步？”

她顿时笑了，“好啊。”随手拆开一颗奶糖，指尖拈着塞进顾骁嘴里："甜不甜？"

他抿着糖笑，糖块在腮边顶出小小的凸起："没你甜。"

她挽紧他的手臂："走，"

雪渐渐密了，行人裹紧棉袄匆匆赶路。

他们却挽着手慢行，军靴和棉靴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交响。

走到一颗梧桐树下时，顾骁忽然停步："对不起。"

"嗯？"南知意疑惑地转头。

"没能给你像样的婚礼。"他声音轻得像雪落，"当时只在食堂摆了三桌..."

南知意怔了怔，随即摇头："当时...能简办肯定...也是你拼命争取的。"

她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再说现在多好，咱们有小满，也有家...”

光秃的枝桠簌簌落下雪粉。

他沉默地攥紧她的手，贴在脸颊上，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星星碎屑缀在墨色羽梢。

她伸手拂去那些雪点："顾副师长给我买糖炒栗子，我就觉得特别好。"

路灯次第亮起时，她捧上了热乎乎的纸袋。

她剥开的第一颗栗子仁塞进他嘴里。

到家门口廊下，两人头上都沾满碎雪。

南知意踮脚拂去他发间的雪粒："五哥头发都白了。"她文绉绉念了句，"同淋雪，共白头。"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顾骁也笑着将她搂进怀里，用大衣裹住两人。

他低头吻她冻红的鼻尖："回屋暖和一下，吴妈肯定煨了红枣茶。"

她嗔怪地捶他胸口，“在外面呢。”却被他顺势抱起来跨过门槛，进了屋。

玄关的暖气混着红枣香扑面而来，吴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了？灶上热着汤，喝点去去寒。"

顾骁没放下她，径直往楼梯走："先办正事。"南知意惊呼着捶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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