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别生气

搁下电话，张悦然赶回家。

一进门，冯雪梅正对着桌上、沙发上摊开的一大堆东西琢磨——崭新的棉絮、用油纸包好的腊肉香肠、自家做的酱菜、炒米糖、点心罐头，还有给南知意和小满带的东西...阵仗惊人。

张悦然一看这架势，立刻扑过去，抱住冯雪梅的胳膊开始诉苦：“妈妈妈！我的亲妈！我刚跟姐姐通过电话，她也说了，让我千万别带这么多东西，你这不是要让你闺女累…”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冯雪梅不等她说完，赶紧伸手捂住女儿的嘴，连声打断，“大过年的，不许说那个字！”

张悦然被迫跟着“呸”了一下，挣脱开母亲的手，坚持道：“妈！我是说真的！这么多我真拿不了，路上多麻烦啊！”

冯雪梅看着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勉强松了口：“行吧行吧……妈再看看，哪些是必需的，哪些可以缓缓……等下再决定怎么装，装多少。”

但她的目光还在那些东西上流连，显然，让她彻底放弃很难。

张悦然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这算是阶段性胜利，但心里依旧没底，生怕妈妈最后还是会塞给她一个移动仓库。

晚上，张建国下班回来。

张悦然瞅准机会，把爸爸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爸，你快管管你媳妇吧！她又要给我塞一堆东西，你闺女我这小身板，真扛不动啊！”

张建国闻言，缩了缩脖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乖女，你这不是为难爸爸嘛？咱家你妈最大，她决定的事，我哪劝得动？到时候我送你去火车站，咱们……再想办法精简精简……”

张悦然忍不住吐槽：“爸，你这家庭地位也太堪忧了吧！”

张建国倒是坦然，嘿嘿一笑：“那可不，咱家我地位最低，连你都能指使我。”

他说着，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两个饭盒，塞到女儿手里，“喏，拿着，你前两天念叨想吃的卤味，我专门去找后厨老张开小灶给你做的。”

张悦然接过还带着温热的饭盒，眉开眼笑：“还是爸好！等我去京城，可就吃不到这口了！”

她一手挽住爸爸的胳膊，朝着屋里高声喊：“妈！爸爸带了好吃的回来啦！”

冯雪梅在厨房里忙活，声音隔着门帘传出来：“老张，洗洗手过来端菜盛饭。”

张建国立刻应声：“哎，来了！”他乖乖照办，赶忙去水池洗手。

张悦然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客厅把餐桌收拾出来。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冯雪梅扒了口饭，随口问女儿：“今天给你姐打电话，她咋说的？顾骁这又出任务去了，连个年都没过安生，啥时候能回来也没个准话…”

她心里只有对南知意的心疼。

张建国嘴唇动了动，想说顾骁那是为国效力，建功立业的大事，岂能拘泥于小家团圆，儿女情长？

可他的话到嘴边，瞅瞅媳妇的脸色，又硬生生咽回去，默默夹了一筷子菜，没敢吱声。

倒是张悦然开口道：“妈，五哥工作也重要呢，我看姐和小满在顾家过得挺自在的呀。五哥不在家，姐专心上学，陪陪小满，我看她挺自在的。”

“你懂个屁！”冯雪梅赶紧又呸了一下，修正道，“你懂个啥？你姐那是不想让人担心，面上看着悠闲，心里指不定多惦记、多难熬呢...”

张悦然小声嘟囔，不以为然：“真的吗？我不信...我姐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情绪稳定着呢，她能调整好自己的…”

冯雪梅没接她这话茬，思绪却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她放下筷子，目光炯炯地看向女儿，“你这回要是考上那个什么研究组，以后还得读研究生，继续往上念书，那得念到啥时候去？你这对象问题咋解决？啥时候考虑？”

“噗——”

“咳咳——”

张建国和张悦然父女俩，一个刚喝进去的汤，一个还没嚼烂的饭，全都没忍住，喷了出来。

冯雪梅看着父女俩同步的狼狈相，嫌弃地皱起眉，拿过抹布擦桌子：“你们俩父女俩真是……一个德行！”

张建国率先反应过来，试图帮女儿解围：“媳妇！你这……这话从何说起啊！悦然这才过了年，也才二十二！你想得也太远了点吧！女儿现在当然是以学业为重！将来……将来……”

他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仿佛已经看到女儿披上嫁衣离家的那一天，眼圈微微发红，差点要老泪纵横。

张悦然也赶紧表态，“妈！我现在真没心思想那些！我就想好好学我的无线电！万一、万一我以后就不打算结婚呢？您可不能生气啊！”

“胡说八道！”

冯雪梅火气噌就上来了，“净说些不着调的！女孩子家不结婚，这辈子谁照顾你？谁给你撑腰？”

“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我能工作能挣钱，干嘛非要别人照顾！”张悦然梗着脖子顶了回去。

张建国一看这母女俩要吵起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一边咳一边捂着胸口，“雪梅啊…咳咳咳…大过年的…你说你…咳咳咳…”

他装得极其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冯雪梅见他咳得厉害，也顾不上跟女儿争论了，赶紧起身去给他倒水，嘴上还数落着：“你看你，急什么急？慢点吃不行吗？”

一场战火，就这样被张建国一番演技高超的咳嗽暂时平息下去。

冯雪梅也不想在大过年、又是女儿临行前的饭桌上，跟女儿争吵起来，硬生生把话头咽了回去。

但她心里还忧虑着女儿那句不结婚...

晚上睡觉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张建国，刚起了个话头：“老张，你说咱闺女……”

旁边却立刻传来沉重的鼾声，“呼……呼……”

冯雪梅气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好几下：“你跟我这儿装睡是吧？”

可张建国愣是纹丝不动，双眼紧闭。

冯雪梅拿他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转过身。

等女儿大学毕业，在京城工作和学习都安定下来，她和老张差不多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就能搬到京城去住。

这么一想，心里的气闷顿时消散，默默期待起来。

到时候，她就能常常见到女儿，也能就近照顾知意和小满，一家人互相都有个照应。

那时，小满也该长大了，哎...时光不饶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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