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守夜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什么，又害怕什么都不问会永远失去询问的机会。

“就是……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你……离我很远很远的样子……我心里……很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和害怕，

“……好像离我们所有人都更远了点……虽然你人一直都在。”

张翎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他。黑暗中，吴协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轮廓清晰的侧脸和那双映着微弱磷光的眼睛。

她看了他几秒，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吴协。”

“嗯？”吴协立刻应道，侧头看向她，等待下文。

但张翎只是沉默了片刻，又唤了一声，语调依旧平稳：  “吴协。”

“我在呢，阿翎。”吴协再次回应，心里有些疑惑，却依旧专注。

“吴协。”她第三次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沉重，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力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确认意味。

“嗯，阿翎，怎么了？你说。”吴协的心跳莫名加快，他感觉张翎似乎不是在单纯地叫他，而是在确认着什么，一种不安的预感悄悄爬上心头。

就在他准备再次询问时——

毫无预兆地，张翎忽然转过身，面向他。

然后，在吴协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微微倾身，伸出手臂，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抱住了他。

吴协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鼻尖萦绕的，她身上清冷的，混合着一丝极淡血腥气的独特气息。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她手臂的力量和身体的温度。

他感觉到张翎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然后，一句极轻极轻、仿佛叹息般的话语，如同羽毛般落入了他的耳中：

“……我想……记住你。”

这句话没头没尾，甚至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直白和固执，与她平日里清冷强大的形象截然不同。

吴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难以言喻的暖流同时奔涌而出，冲得他眼眶发热。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这句话对张翎而言意味着怎样沉重的底色，但那话语中蕴含的真诚和依赖，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安。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回抱住她清瘦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身体，手臂微微收紧，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

“嗯！”他的声音哽咽，带着重重的鼻音，不住的点头，“我在这，阿翎，我在这……”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记住你”这三个字从张翎口中说出，蕴含着怎样沉重而深远的含义。

他只觉得这是她难得的、近乎直白的依赖和亲近，是对他所有不安的最好回应。

【直播间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抱了抱了抱了！！！！】

【‘我想记住你’！！！这是什么世纪告白！】

【吴协你还在等什么！抱紧她啊！】

【我哭了，这比什么情话都动人！】

【姐姐主动的！是姐姐主动的！】

【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突然发糖，我人没了！】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这绝对是真爱！锁死！钥匙我吞了！】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

几秒钟后，张翎轻轻动了一下，吴协虽然万分不舍，还是立刻松开了手臂。

两人重新并排坐着，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吴协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之前的所有不安和猜疑都被这个拥抱彻底驱散。

过了一会儿，极度的情绪起伏和疲惫最终战胜了兴奋，吴协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不受控制地、轻轻地歪倒，靠在了身边人看似单薄却异常安稳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张翎在他靠过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并没有推开他。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吴协沉睡中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侧脸，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她极其小心地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从靠着肩膀变成更舒适地枕着她腿边的背包躺下，又把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件备用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锐按时醒来换班。他揉着眉心站起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沉睡的吴协和沉默守夜的张翎之间扫了一个来回，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走到张翎身边，无声地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去休息。

张翎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眼枕着背包毫无知觉的吴协，随即安静地站起身，在吴协身边不远处找了个位置，直接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闭上了眼睛。

周锐：“……”他又看了看他们，然后沉默地扛起了守夜的职责。

后半夜再无变故。

直到通道墙壁那些脉动的磷光似乎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预示着某种意义上的“清晨”来临。

队友们陆续醒来，王硕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习惯性地先四处张望找吴协，嘴里嘟囔着：“天真这小子跑哪去了……”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不远处——

只见吴协正枕着自己的背包，身上严严实实盖着张翎那件标志性的外套，睡得正沉，嘴角甚至带着一点傻乎乎的笑意。

而张翎就坐在他身旁一步之遥的地方，背脊挺直，已经醒来，黑金古刀横于膝上，像是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王硕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一副极其夸张的八卦表情，用手肘猛怼旁边也刚醒正在检查装备的秦锋，用气声兴奋地说：“嘿！老秦！快看！快看那边！这啥情况？有情况啊这是！”

秦锋被他怼得手一抖，没好气地扫了一眼那边，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的表情，嘴角却似乎抽动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闭嘴。赶紧收拾你的去。”

心里想的却是：我半夜换班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震惊过了，勿扰。

王硕才不管他，自己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蹑手蹑脚地蹭过去，正好赶上吴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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