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忏悔室(5)
“江盏月!”
裴妄枝的厉喝几乎穿透了这片空间,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尖锐。
他心里那点被强行压制的烦躁骤然炸裂开来,翻涌成怒意。
江盏月顿住脚步,这还真不是她故意挑衅,只是一时没控制住。
“你,”裴妄枝的声音陡然一转,带着令人心生寒意的轻柔,“觉得我的味道,很恶心?”
说话的同时,他向前逼近一步,缩短和江盏月之间的距离,逆光吞噬了他浅金发丝的温度。
那抹馥郁香气几乎是强制性地侵占着江盏月的每一寸呼吸。
有点。
江盏月想。
甚至想再呕一次,如果那能让他滚远点的话。
“裴少爷误会了。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身体反应,不受控制。”她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恭顺。
低垂的眉眼掩在刘海下,她向侧面退了半步,试图从那无形的香气牢笼中挣开一点缝隙。
裴妄枝目光牢牢锁定住江盏月,刘海如幕,侧脸在逆光中只余苍白的唇,身影却像一株扎根在悬崖边的韧草,透着一种顽固的韧性。
但他知道,掀开那层幕布,那双眼睛会是如何的。
嘴上说着谦卑的话语,眼底却是无波无澜,仿佛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存在本身,在她眼中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裴妄枝蓦然伸手,直直探向那片垂落的刘海。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江盏月抬手挡在他腕骨下方,力道不重,确是切实地横在中间。
裴妄枝的手骤然停在半空,指尖距离那片渴望掀开的幕布仅剩毫厘。
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尘埃都停止了飘动。
他目光缓缓上移,试图穿透那浓密的发丝间隙。
在发丝的间隙里,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了那道回视的目光,平静、死寂,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裴妄枝紫眸风暴凝聚。
被干呕点燃的恼怒,被公然阻挡的挑衅,如毒藤般缠绕。
低气压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令人寒毛倒竖,“你在拒绝我。”
“裴少爷,我没洗头。”江盏月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裴妄枝几乎要被气笑。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妄枝,我学生会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门口的光线被另一道修长的身影占据。
沈斯珩缓步走近,步履从容优雅,无形的压力弥漫。
他身后跟着几名学生会成员。
裴妄枝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严丝合缝地覆上那层温和面具,“沈会长言重了。只是碰巧遇到一起涉及纪律仲裁庭管辖范围的事件,正在按流程处置。”
“哦?”沈斯珩眉尾上挑,“江盏月作为学生会的成员,她在执勤任务中受伤,我作为会长,自然要过问一下。”
沈斯珩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最终落在江盏月身上。
他踱步到江盏月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形成一个微妙的角度,将她与裴妄枝隔开些许,同时也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
祖母绿的眸子近距离审视着江盏月,从低垂着的脸,再缓慢移至那只无力垂落、被鲜血染红的手。
江盏月感受到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刘海完全遮住了她的神情,只露出一点尖巧苍白的下颌。
之前怎么没觉得沈斯珩这么闲。
哪都有他。
沈斯珩伸出手,动作优雅自然,却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目标是江盏月受伤的手。
江盏月手往回缩,意图避开,但那灵活的手指却异常狡猾,还是被他找到机会,隔着被染红的布料擦过。
不痛,却掀起一阵痒意。
但这并未结束,沈斯珩修长的手指顺势下滑,指腹沾起残余的暗红。
然后,在裴妄枝骤然冰冷的注视下,他抬起手,缓缓地、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将那抹艳红,在江盏月苍白紧抿的唇上细细抹开。
如同在纯净无瑕的初雪之上,被强行烙印上一道糜丽的血色印记。
极致的脆弱与惊心动魄的、被强行赋予的妖冶在少女脸上矛盾交织。
江盏月无法避免地抿进了一点腥甜血液,倒是没有其他怪味。
还好。
她还以为沈斯珩趁机给她下毒了。
就在沈斯珩的手指似乎意犹未尽,准备再次涂抹时,江盏月毫无预兆地侧头往后退,硬生生避开了继续靠近的手指。
沈斯珩半阖的眼皮掀起,似乎对这抗拒有些讶异。
随即,他掀起唇角,低声笑起来,带着一种纯粹的愉悦,“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
“沈会长,”裴妄枝的声音响起,嗓音润柔,如同教堂里低回的圣咏。
但那层圣光下,是压抑的暗流。
“您这是⋯?”他缓步上前,姿态依旧从容,可看着江盏月唇上那抹刺眼的红,紫眸深处翻涌着几乎压制不住的不悦。
“只是帮我们学生会粗心的成员整理一下仪容。”沈斯珩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江盏月脸上移开,侧过身,唇角噙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迎上裴妄枝的目光。
他身躯半挡在江盏月身前,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圈禁。
“毕竟她受了伤,看起来实在狼狈,有损学生会的形象。妄枝这么心善,想必也见不得她这样吧?”他语气轻描淡写。
话说到这种地步,裴妄枝脸上所有的情绪反而瞬间消失殆尽,如同退潮般迅速隐没,只留下一种更深沉的平静。
他嘴角的弧度甚至扩大了些,声音放得更加柔和悦耳,“说得也是,沈会长爱护下属,令人钦佩。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位江盏月同学非常不错,临危不乱,这份心性实在难得。纪律仲裁庭正需要这样优秀的人才。”
“江盏月,”他直接点名,话语间带着一种蛊惑的磁性,“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仲裁庭?在这里,你会得到更多的权利。”
沈斯珩轻笑一声,他反看向几乎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江盏月,“你怎么想的呢,盏月。”他尾音拖长,亲昵地唤着江盏月的名字,却带着无声的压迫。
两道目光,带着截然不同的目光和压迫感,同时汇聚在江盏月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甸甸地压在江盏月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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