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变故(4)
江盏月眼睑半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灰的影,连那点厌烦都显得慵懒,“打过几次交道,难缠。”
伊珀棉若有所思,“那就是很熟悉咯。”
湿发搭在江盏月肩上,像墨迹洒在雪白的宣纸,他伸手捻了捻,触感微凉而柔滑,“头发又长了一点。”
江盏月声音平直:“回去就剪。”
伊珀棉的指尖顺着那缕发丝下滑,然后将其缠绕在指节上,一圈,又一圈,形成一个松垮的束缚。
发梢的水珠被这动作挤压出来,顺着手腕上青色筋络的痕迹滑动。
“还是这样比较好看。”
之前江盏月长时间躺在病床上时,了无生气,唯有这头发不合时宜地疯长。
浓密,漆黑,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贪婪地缠绕着她,几乎要将那点残存的活力也吸走。
伊珀棉拿起放在一旁的吹风机。
江盏月微微偏头:“我自己来就可以。”
伊珀棉眼尾立刻垂下来,语调裹着委屈,“好过分,明明之前都是我来的。”
江盏月沉默了一下,那是之前她没力气。
伊珀棉已然灵活地绕到她身后。
她坐在椅子上,头下意识地往后靠了点,想要寻个更舒适的姿势,后脑却意外地触碰到了身后之人腹部的位置。
那里异常柔软,带着人体的温热,像是浸了水的丝绒,沉甸甸地包裹过来。
伊珀棉眸光垂落,看着自己腹前衣料迅速被润湿了一小片,凉意迅速渗透,贴在皮肤上。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更俯低了些。
再开口时,竟是娇柔婉转,带着怯怯意味的女声:“如果您介意,我也可以⋯⋯以这样的姿态服侍您。”
江盏月单手搭在眉眼上:“⋯⋯好好说话。”
身后的人得逞般地,发出轻轻的笑音。
声线也恢复到原本的清朗。
“嗡嗡——”
温热的风声响起,盖过了窗外细微的动静。
他的手指熟练穿过湿凉稠密的发丝,指尖时轻时重地按摩着头皮。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半拍,梳顺发丝,撩起,再让暖风徐徐拂过,周而复始
室内,除了吹风机持续而平稳的嗡鸣,再无其他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变得黏稠而缓慢,将两人笼罩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静谧的茧房里。
*****
第二天清晨,玻璃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灰白。
江盏月走下楼梯时,正好碰见布兰琪夫人和林淬雪在低声交谈。
“昨晚还好吗?”布兰琪夫人询问道,唇边的痣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微微起伏。
林淬雪勉强笑了笑:“还是那个样子,习惯了就好。”
布兰琪夫人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拿起一块棉布,细细擦拭着玻璃杯上的水渍。
江盏月轻声打了个招呼。
旅店提供简单的早餐,几片烤好的吐司片、新鲜的黄油和几款不同口味的果酱整齐地摆放在靠窗的小圆桌上。
林淬雪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她面前放着一块黑巧蛋糕,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与吐司的麦香混合在一起。
江盏月在她对面坐下。
木质椅子的坐垫很软,带着晨起的凉意。
林淬雪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缩,怕江盏月问起昨晚的事情。
布兰琪夫人将餐具放在桌上,“喏,现在还早,慢慢吃吧。”
林淬雪将黑巧蛋糕切割成均匀的小份。
果酱被细致涂在吐司片上,江盏月问道,“外面下雪了吗?”
林淬雪有些诧异。
江盏月眼神看向她头顶。
林淬雪抬手,指尖触到一点湿润,雪花迅速融化。
“是啊。今年西格玛州的第一场雪,来得比之前要早。”
楼梯处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伊珀棉下来了,他很自然地坐到江盏月身边,“早上好,大小姐。”
他转向林淬雪时,笑容依旧标准,“林小姐也早。”
他脖间的choker换了一条更细的,下面挂着一个精致的银型吊坠。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吊坠在空气中轻轻晃动。
林淬雪隐隐在其下看见一点白色的划痕,像是伤口愈合后的痕迹。
那痕迹很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此刻的角度刚刚好,恐怕很难察觉。
没等她仔细看清楚,伊珀棉就侧身去拿江盏月刚涂好果酱的吐司片。
江盏月用叉子轻轻敲了下他手背,“自己涂。”
伊珀棉哼哼道,“小气鬼。”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一片未涂的吐司片。
旅店的客厅里,电视机正在播放最近的新闻。
“鉴于近日安全局势急剧恶化,西格玛州选举委员会于今日凌晨宣布,推迟原定于这周举行的州长选举。
这一决定打破了现任州长约翰·科尔与挑战者米切尔·罗斯之间胶着的选情,将全州乃至联邦的视线彻底转向了安全危机。州议会大厦气氛凝重,两党虽一致同意暂停选举的必要性,但对当前局势的归咎已展开激烈争吵。”
布兰琪夫人面上不怎么关心,“说到底,这些大人物们的竞选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们安稳地生活就足够了。”
林淬雪用叉子戳起一小块蛋糕,却久久没有送入口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也惊动了窗外停驻的雪花。
许栖脸上焦虑,语气急切:“小雪,小雪。”
她眉头在看到林淬雪面前那块黑巧蛋糕时骤然锁紧。
“你怎么又在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说罢,她一副气极了的模样,伸手要去夺那个盛着蛋糕的瓷盘,想将这不合心意的点心连同盘子一起摔碎在地。
可下一秒,手腕被另一只修瘦的手扣住。
许栖下意识挣扎,第一次发力竟未能挣脱那只手的钳制。
直到她加重了力道,手腕才终于重获自由。
伊珀棉依旧坐在原位,悠闲地涂抹着吐司片,只有许栖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撞到江盏月时,他才腾出手,将江盏月的椅子往后挪了几分。
许栖错愕地看向这个一直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女孩。
外面的天雾蒙蒙的,可女孩的眼神却很有力度,她视线扫过许栖,又平静收回。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栖强撑着气势,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也要插手吗?”
江盏月指骨搭在桌面上,声音冷淡:“在这里动手,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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