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变故(10)
狭窄的关押室内,空气凝滞如死水,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上那盏昏黄的壁灯,它透过铁门上的小窗,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这间关押室位于走廊的尽头,或许是因为关押的仅是两名被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守卫对这里的关注明显稀疏松懈。
大多数时候,只是例行公事地路过,透过小窗瞥一眼,确认人还在就离开。
江盏月指尖摩挲着腕上粗糙的绳索。
那绳索看似紧紧地捆绑着,实则只是虚虚地缠绕在手腕上,但从正面望去,依旧维持着被牢牢束缚的假象。
她看过锁孔,非常复杂,不是用铁丝能轻易破坏的。
黑发少女的呼吸轻缓绵长,几乎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时间在沉寂中缓慢爬行,终于,外面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钥匙串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像是不协调的音符。
声音在门外停下。
房门上的锁被转动,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吱呀声。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更多的昏黄光线挤了进来。
一个蒙面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他视线停留在江盏月身上一瞬,迈步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隐隐拂过江盏月的鼻尖。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弯腰,似乎是要检查她手腕上的绳结。
江盏月突然暴起,被虚握在手中的绳索瞬间甩脱,右手猛地扣住对方伸来的手腕。
江盏月动作一顿,然后将男子掼倒在地。
奇异的是,除了两人动作带起的细微风声,整个过程竟没有再发出任何大的声响,仿佛所有的爆发都被约束在无形的力场之内。
“别别别,大小姐。”清亮而熟悉的声音从蒙面布后含糊地传了出来。
江盏月垂眸,眼睫洒下一片轻浅的阴影。
男子,或者说,伊珀棉,仰躺在地,眼里盈满了控诉。
“认出来了还使这么大的力⋯⋯”他小声嘟囔着,带着点委屈,“美瞳都要给你撞掉出来了。”
那层伪装用的黑色薄片似乎确实偏移了些许,在昏暗的光线下,其下隐约可见一点浅杏色,但很快又被他调整归位,只剩下看似纯然的黑色瞳孔。
伊珀棉龇牙咧嘴地翻身爬起来,瞥了眼落在地上的绳子,习以为常。
江盏月问:“你来西格玛州,是因为C.E.L?”
伊珀棉笑了笑,“不完全是,只是我的前老板也碰巧来了这片是非之地,我自然也想找他,叙叙旧。”
他话语里带着调侃,只是话里话外,却不止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
伊珀棉没有详细说过自己的过去,江盏月也未曾刻意深入探究,只零散听过一些碎片——家境贫寒,幼时被亲生父母辗转贩卖,后来被一个老板买下,经历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最终他抓住机会逃了出来。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江盏月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伊珀棉才来家里的时候,身体状态非常糟糕。
“大小姐,快走吧,他们不准备留活口,”伊珀棉语气难得认真,他递给江盏月一张叠成方块的纸张,“里面有地图,标出了大致路线。”
江盏月活动了一下手腕,接过地图,手却没收回去,“钥匙给我。”
伊珀棉迟疑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下。
他顺从地从后腰处摸出一串钥匙,放在江盏月掌心。
江盏月接过,抬眼看向伊珀棉,“二十分钟。”
伊珀棉明显愣住,随即,他说:“好。”
他转身往外走去,动作恢复了之前的轻捷。
衣角翻飞间,江盏月瞥见了一抹不显眼的红色痕迹,边缘尚未完全干涸,在布料上呈现出湿润的质感,非常新鲜。
按照凝结程度判断,大概不会超过十分钟。
她面色不变,自然地向旁边轻移一步,挡住身后妮可投向那个方向的视线。
“走吧,”江盏月轻轻牵起妮可的手,“跟紧我。”
“呜呜呜⋯⋯”
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在走廊拐角处幽幽回荡,格外引人注意。
守卫循着声音,警惕地靠近拐角。
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肩膀随着哭泣轻轻耸动。
那是个小女孩,穿着脏兮兮的裙子,头发凌乱,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守卫瞬间意识到不对,这个孩子从哪里跑出来的?
他伸手去拿挂在肩头的呼叫机,准备汇报情况。
然而,动作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他只觉得颈侧传来一阵尖锐而迅猛的刺痛,随即强烈的麻痹感席卷全身。
甚至没能看清袭击来自何方,眼前便是一黑,意识彻底沉沦。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他身后的视觉死角悄无声息地滑出。
江盏月伸手扶住了守卫的身体,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然后将他拖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角落里,那个原本在“哭泣”的小女孩——妮可,抬起了头。
脸上干干净净,哪有什么泪痕,只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姐姐,我厉害吗?”她小小声地问,带着邀功的雀跃。
江盏月将守卫的身份识别卡搜刮出来,淡淡应道:“嗯,厉害。”
得到肯定,妮可努力抑制住想要欢呼的冲动,只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江盏月抬头看向监控,C.E.L要规避风险,就一定不会把监控连接到联邦中心网。
这必然是它们自己创建的独立内部网络。
独立的系统意味着更高的自主性和隐蔽性,但也往往意味着存在数据传输延迟和局部分控的漏洞。
她必须赶在监控室的人发现异常之前,做完自己要做的事。
“下一个。”江盏月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通道的另一端。
利用妮可这无往不利的“诱饵”,她们故技重施。
几分钟后,另一个闻声而来的守卫也步了同伴的后尘,被悄无声息地放倒,拖进了同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用刚刚得到的识别卡,她刷开了旁边一个紧闭的房门。
门内是一个更加狭小压抑的空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蜷缩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正是之前在运输车厢里,那个试图安慰大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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