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屠龙术

北凉，清凉山，上阴学宫分院。

宽敞明亮的讲堂内，座无虚席。

来自北凉三州各地、经过层层选拔的年轻学子们，正襟危坐，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新任分院祭酒轩辕敬城，缓步走上讲台。他环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诸位学子，今日，是我上阴学宫北凉分院开讲第一课。”轩辕敬城的声音清晰而平和，却让整个讲堂瞬间安静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出了今日的授课内容：

“今日，我们不读四书五经，不习诗词歌赋。”

“今日，我授诸位——屠龙术。”

“屠龙术？！”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学子都骇然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屠龙术！

这并非真的屠戮龙族之法，而是指代一种能够洞察王朝兴衰、剖析帝王心术、乃至制衡皇权、引导天下大势的无上智慧与手段！

是真正的帝王之学，也是最为帝王所忌惮的学问！

自古以来，这等学问只在最顶级的谋士和隐士之间口耳相传，被视为禁忌！

上阴学宫作为天下文宗，虽然地位超然，但如此公开地、大张旗鼓地教授“屠龙术”，这简直是在公然挑战皇权！是在向离阳朝廷宣示其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姿态！

学子们面面相觑，既感到兴奋激动，又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们知道，这堂课一旦开始，他们便踏上了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

与此同时，离阳王朝都城，太安城，皇宫深处。

皇帝赵惇狠狠地将一份密报摔在御案之上，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放肆！狂妄！无法无天！”赵惇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指着密报，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国师齐阳龙厉声咆哮：

“齐阳龙！你上阴学宫！这是要干什么？！公然教授‘屠龙术’？！他们是想干什么？！是要教唆天下人造反吗？！是要颠覆我赵氏江山吗？！”

齐阳龙站在下方，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他早已料到陛下会有此反应。他深深一揖，沉声道：

“陛下息怒。此事……老臣亦感震惊。但……此乃新任祭酒陈儒之意，老臣……无力劝阻。”

“陈儒？！”赵惇眼中寒光一闪，“他有什么话说？！”

齐阳龙抬起头，看着盛怒的皇帝，硬着头皮，将陈儒那番霸道绝伦、近乎大逆不道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出来：

“回陛下，陈儒让老臣转告陛下……他说，‘学宫要教什么，是学宫的自由，是传道授业解惑的本分，无关朝政，更非造反。’”

齐阳龙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尴尬：

“他还说……‘如果太安城觉得不妥，想要插手学宫教务……’”

“‘他不介意晚上来陛下的后宫坐坐，与陛下和诸位娘娘，好好‘商量’一下，这教学事务，究竟该如何进行。’”

“什么？！！”

皇帝赵惇闻言，先是猛地一愣，随即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煞白，最后又因为极致的羞辱和愤怒而涨得通红！他伸手指着齐阳龙，手指都在哆嗦，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他竟敢……竟敢如此威胁朕？！威胁一国之君？！”

晚上来后宫坐坐？商量教学事务？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死亡威胁！

是在用他赵惇乃至整个皇室的性命安危，来逼迫他默认学宫教授屠龙术的事实！

一想到陈儒那神出鬼没、连北凉王府都能一夜铲平的恐怖实力，赵惇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丝毫不怀疑，陈儒绝对有能力、也绝对做得出来夜闯皇宫这种事！

“疯子！这个陈儒……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疯子！”  赵惇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浑身发冷，刚才的滔天怒火，此刻已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皇权威严，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齐阳龙看着皇帝那副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离阳的朝堂，这天下的格局，恐怕真的要因为那位行事百无禁忌的祭酒，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学宫教授屠龙术，只是一个开始。

而皇帝赵惇，除了无能狂怒和深深忌惮之外，似乎……真的别无他法。

皇帝赵惇被陈儒那赤裸裸的威胁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他贵为九五之尊，执掌离阳万里江山，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这已经不是藐视皇权，简直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还要他递纸！

就在赵惇怒不可遏，几乎要失去理智，想要不顾一切调动大军围剿上阴学宫的当口—

一直躬身站在下方，面色同样苦涩万分的国师齐阳龙，似乎犹豫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用一种近乎蚊蚋、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陛……陛下……陈儒……他还让老臣……转达一句话……”

赵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齐阳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他还想说什么？！”

齐阳龙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句更加石破天惊的话说了出来：

“陈儒说……上阴学宫……有意……扩招……”

“他希望……陛下能……能在太安城内，为学宫……腾出一块地方……”

齐阳龙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他们……打算在太安城……开设分院……也……也传授……屠龙术。”

“什么——？！！”

赵惇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整个人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他指着齐阳龙，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嘴唇哆嗦着，却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在太安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开设上阴学宫分院？！

还要……还要传授屠龙术？！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简直是骑脸输出！是把刀直接架在了他赵家皇室的脖子上，还要问他这把刀够不够锋利！

让一个不受控制、拥有恐怖武力、公然教授颠覆皇权学问的学宫，开到自己的都城来？这跟在自己寝宫旁边埋下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有什么区别？！

“他……他陈儒……是真当我离阳无人了吗？！是真当我赵惇是泥捏的吗？！”

赵惇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屈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陛下息怒！老臣……老臣只是传话啊！那陈儒……他……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赵惇几乎要疯了。

“还说……若是陛下不允……他便亲自来太安城……‘选址’……”齐阳龙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赵惇的心上。

亲自来太安城“选址”？

这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你不同意，我就自己来挑地方，到时候拆了你的皇宫还是占了你的太庙，可就由不得你了！

赵惇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龙椅上，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青衫书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上，当着他和满朝文武的面，谈笑风生地规划着如何在他的都城传授如何推翻他赵家江山的“学问”……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这位离阳天子彻底淹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皇权尊严，是何等的可笑和脆弱。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充满疲惫和绝望的叹息：

“朕……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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