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论文难题！赵刚：老李，你的魂是什么？
课堂上的风波，最终以李云龙的完败而告终。
他被刘教员那招四两拨千斤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怼得哑口无言。
一整个下午，他都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连招呼都没跟孔捷和丁伟打，就一个人，气冲冲地，回了宿舍。
宿舍里。
李云龙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把那身笔挺的将军服脱下来，随手扔在床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他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愈发愁苦。
毕业论文。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让他带兵打仗，别说一个师，就是一个军，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可让他拿起笔杆子，去写那劳什子的论文，那简直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他一屁股，坐在书桌前。
面前的稿纸，还是崭新的一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旁边那支派克钢笔，笔帽开着，墨水都快干了。
他拿起笔，想写点什么。
可憋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他烦躁地，把笔往桌上一扔，又把那张洁白的稿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然后，他又觉得不解气，走过去，把那纸团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重新展开，抚平。
像是抚平自己那颗，同样皱巴巴的，无处安放的心。
就在他对着那张满是褶皱的稿纸，唉声叹气的时候。
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赵刚提着一个热水瓶，和一包茶叶，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子里那乌烟瘴气的样子，又看到李云龙那一脸的愁云惨雾，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拿起李云龙那只，积满了茶垢的搪瓷缸子，先用热水烫了烫，然后，放进一撮茶叶，冲上了开水。
一股清新的茶香，瞬间，冲淡了屋子里那股呛人的烟味。
他把茶缸，推到李云龙的面前。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这初夏的晚风。
李云龙端起茶缸，也顾不上烫，就“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
然后，他把茶缸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开始倒起了苦水。
“老赵，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让老子来学习，老子认了。可这学习，就学习吧，怎么还非得写那什么狗屁论文呢？这不是存心为难老子吗？”
“老子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你让老子去跟人家玩笔杆子，那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赵刚看着他那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知道，跟李云龙这种人，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你越是劝他，他越是来劲。
他拉开椅子，在李云龙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说论文的事，而是给李云龙，也给自己，都点上了一根烟。
他看着李云龙，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看似与论文，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李，你先别想什么论文不论文。你现在，就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从你当上独立团团长开始，一直到后来的二师师长。你带的这支部队，和别的部队，比如老孔的部队，老丁的部队，甚至是我军的其他任何一支英雄部队，比起来。”
“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
“它的‘魂’，是什么？”
“魂？”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李云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愣住了。
他叼着烟，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是啊。
魂。
自己的部队，独立团的魂，到底是什么？
他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闪回过一幕幕，早已被岁月尘封的画面。
天幕之上，也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思绪。
那些曾经让无数人，为之动容，为之落泪的画面，再一次，以一种碎片化的，蒙太奇的方式，快速地，闪现。
那是俞家岭突围时，张大彪带着一营的弟兄，迎着鬼子的机枪，发起的，决死的反冲锋。
那是李家坡攻坚战中，全团的战士，用身体，滚过那片死亡的山坡，为主攻部队，开辟出一条血路的悲壮。
那是平安县城下，为了给秀芹报仇，他李云龙，一声令下，万炮齐鸣，将整个县城，化为一片火海的疯狂。
那是淮海战场上，他带着二师的将士们，在漫天炮火中，向着敌人的核心阵地，发起的，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的，潮水般的攻击。
孙德胜的独臂，魏和尚的鲜血，骑兵连最后的冲锋，狼牙山上那五个年轻的身影……
无数张熟悉的，陌生的，年轻的，苍老的脸，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
他们每一个人，在奔向死亡的那一刻，脸上，都带着一种，同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
李云龙想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糟糟的，找不到一个线头。
他烦躁地，又点上了一根烟。
烟雾，模糊了他那双，变得有些湿润的眼睛。
赵刚没有催他。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等着他。
他知道，李云龙，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去潜入自己那片，由鲜血与战火，所构成的，记忆的深海。
去打捞出，那个，沉淀在最底层的，最坚硬，也最闪亮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屋子里的烟雾，越来越浓。
地上的烟头，也越来越多。
李云龙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锐利。
忽然。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毫不相干的画面。
那是在说书人的场子里，听到的，关于古代剑客的故事。
那些剑客，在与对手，狭路相逢时，不管对方是谁，不管胜算几何，都会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的宝剑。
哪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倒在对方的剑下。
但那种，敢于亮剑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剑客……
亮剑……
一道灵光，如同闪电，划破了他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那些散落的，混乱的，充满了血与泪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瞬间，串联了起来。
他终于，抓住了那个“点”。
那个，贯穿了他整个戎马生涯的，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
他猛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他霍然起身，在狭小的宿舍里，来回地，踱着步。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像一头，即将冲破牢笼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的气场。
赵刚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那个他所熟悉的，无所畏惧的，战无不胜的李云龙，回来了。
终于，李云龙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亮得，如同黑夜中的寒星。
他看着赵刚，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一种大彻大悟后的，通透。
“老赵。”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迷茫。
“我想，我大概知道……该写什么了。”
说完，他重新坐回书桌前。
他拿起那支，几乎被他遗忘的派克钢笔。
他拧开笔帽，蘸了蘸墨水。
然后，在那张，被他抚平的，满是褶皱的稿纸上。
一笔一划，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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