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锋芒暗藏，初清门户
从珍宝阁回沐府的马车上，萦绕着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氛围。
沈玲儿的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慈母式微笑，可是她的眼眸里，却宛如暗夜中的星子，不时掠过沐云笙的身形，里面还藏着审视，藏着探究，藏着几分深邃的思量。
沐婉柔则安静地蜷缩在马车角落，往昔的活泼灵动似乎被层层乌云遮蔽，只余沉默。
她的目光，偶尔像一只迷途的飞鸟投向沐云笙，其中交织着疑惑的迷雾，还有未能如愿的不甘，那个不甘似岩浆，在她眼底暗自涌动。
沐云笙，宛如一尾在暴风雨前的海洋中独自游弋的鱼儿，看似毫无所觉倚在窗边。
她微微支起身子，目光漫不经心掠过窗外，那些飞速后退的街景，那些寻常的砖瓦、喧嚣的人群，在她眼里仿若浮光掠影。
可她的心，却似是一副明镜般澄澈通透，清楚地映照出当下局势的微妙变化。
今日在珍宝阁的举动，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一枚小小棋子，虽然那些微不足道，却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然已在沈玲儿母女以及宇文耀心中掀起圈圈涟漪。
然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丝毫不为所动。
她要的，就是这份“不一样”。
她深知，彻底的改变犹如破茧成蝶，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是一下子突兀地蜕变，只会引得他人怀疑。
她要的，是这种如春蚕吐丝般的“醒悟”，让众人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她的转变，才更符合常理。
至于夜珏冥……
那个少年的身影，仿佛被命运的画笔重重勾勒，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倚在门框的模样，看似漫不经心，可那个眼神，却锐利如鹰，轻易便能洞穿人心。
她的前世最后一幕与今生初遇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如同一部电影的蒙太奇，不断地交织、重叠，让她的心绪像被狂风扫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难以平静。
而他呢，如今不过是以纨绔面具示人的夜小郡王，背负血海深仇，迫不得已隐藏锋芒。
她与他之间的纠葛，却似一场提前拉开帷幕的戏曲，比她预想的开始得还要早。
“笙儿。”
沈玲儿的温和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宛如一把精致的钩子，将沐云笙的思绪从远方勾回。
沐云笙心中一丝冷笑，却在一瞬间敛去所有情绪，转过身，露出一副委屈又困惑的模样，那眼神，仿佛是一只迷途的小鹿那般无辜：“母亲，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在珍宝阁看到四殿下，我竟不像从前听妹妹描述时那般心慌意乱。
反而觉得……也就那样吧。
还有妹妹推荐的那支簪子，我真心觉得太过花哨，珍珠的素雅才是我的心头好。
母亲，您说我是不是病了？
还是……长大了？”
她的巧舌如簧，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成长的自然结果，既合情合理，又巧妙地避开了沈玲儿的疑虑。
沈玲儿眼底的疑云稍散，像是被春风吹散了薄雾，她轻笑出声，那个笑声满是慈爱与欣慰：“傻孩子，自然是长大了。
我的笙儿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心思自然更沉稳些。
这样很好，这才是我们沐相府嫡长女该有的气度。”
沐婉柔也连忙附和，只是那个笑容，似乎被强行拧开的花朵，多少有些勉强：“是呀姐姐，你这样比以前更显端庄了呢。”
沐云笙心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她深知，这只是这场博弈的开端，沈玲儿绝不会轻易放松对她的“关注”。
回到锦绣苑，沐云笙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桃蕊伺候。
桃蕊小心翼翼为沐云笙拆卸钗环，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沐云笙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她清冷的面容，她语气平淡得如同冬日的湖面，波澜不惊：“桃蕊，你跟在我身边，有五年了吧？”
桃蕊的手微微一僵，那个僵硬突然被冰封的河流，她心头莫名一紧，强笑道：“小姐记性真好，整整五年了。”
“五年，不算短了。”
沐云笙拿起台上一支素银簪子，轻轻把玩着，那簪子在她指间流转，闪着冷冽的光，“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城西的松鹤书院读书？
束脩可不便宜吧？”
桃蕊的脸色瞬间白得像一张宣纸，声音也像被惊吓的小动物般发颤：“是……是，多亏夫人和小姐平日赏赐丰厚，家里才能勉强支撑。”
“是吗？”
沐云笙转过身，那清冷的目光仿若两把锐利的剑，直直刺向桃蕊，“可我怎听说，你弟弟近来在书院颇为阔绰，还结交了不少富家公子。
这……也是靠我平日那点赏赐？”
桃蕊如同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瞬间瘫软在地，“扑通”一声跪倒，冷汗涔涔，像被暴雨淋透的落汤鸡：“小姐明鉴！奴婢……奴婢不敢！
定是有人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查一查便知。”
沐云笙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若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瞰着脚下的臣民，“桃蕊，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
桃蕊磕头如捣蒜，额头与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恩重如山？”
沐云笙扬起嘴角轻笑一声，那个笑声却像是从冰窖中传来一阵寒冷，“那我问你，上月我命你送去给外祖母的百年山参，为何最终到了夫人库房里？
前日我让你传给大表哥的口信，为何石沉大海？
还有，我平日里喜好什么，说过什么，为何夫人和妹妹总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砸在桃蕊心上。
她惊恐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姐，那双眼睛仿若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真相，早已将她那点背主求荣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小姐……奴婢……奴婢……”
桃蕊吓得语无伦次，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脊梁的蛇。
沐云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仿若来自地狱的审判：“念在你伺候我五年的份上，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我会将你这些吃里扒外的事情禀明父亲，看看相府的家规如何处置背主之奴！你和你那弟弟，又会有什么下场！”
桃蕊面如死灰，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出“咚咚”的声响：“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奴婢选第二条路！
求小姐给条活路！”
“第二条路……”
沐云笙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仿若蛇蝎美人的低语，“你继续留在夫人身边‘尽心尽力’地办事，但她让你传什么话，监视我什么，一五一十，先来报我。
至于你弟弟的束脩，以及你家人往后的安稳，我自会安排妥当，比夫人给你的，只多不少。”
桃蕊一下子愣住，难以置信看望沐云笙，仿佛看到一个陌生的幻影。
小姐这……是要她反过来做夫人的眼线？
“怎么？不愿意？”
沐云笙挑眉，那个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愿意！奴婢愿意！”
桃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狂点头。
她若敢说个不字，下场绝对凄惨。
这位大小姐，沐云笙，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草包了！
“很好。”
沐云笙坐回椅子上，那动作仿若一位掌控全局的棋手，刚刚落下一枚关键棋子，“起来吧，别让人看出异常。
以后，你只需对我一人负责。
若有二心……”
她的话没说完，她的眼眸透露出一抹冷意，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风，让桃蕊浑身不寒而栗。
“奴婢不敢！奴婢誓死效忠小姐！”
桃蕊整个身体都在战战兢兢，艰难起身，态度已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将她打发了，沐云笙走到窗边，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投向庭院中摇曳的竹影。
那些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若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奏响着她内心的乐章。
清理门户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了。
桃蕊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样一来，她在沈玲儿身边，便多了一双“眼睛”。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绝对忠诚的力量。
记忆中，外祖母曾在她五岁生辰时，悄悄将两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作为礼物送给她，名为念秋、念霜。
只是前世的她愚蠢至极，竟被沈玲儿以“闺阁小姐不宜沾染武事”为由，将两人打发去了庄子上，更是音讯全无，仿若被狂风卷走的落叶，再无踪迹。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必须尽快将她们召回身边！
“来人。”
她轻声唤道，声音低沉而有力，仿若从远古传来的神秘咒语。
一个负责洒扫的三等小丫鬟低着头走进来，这幅模样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神圣的存在：“小姐有何吩咐？”
沐云笙看着她，记得这丫鬟叫小莲，性子老实，平日不怎么起眼，仿若角落里默默绽放的野花。
她取下一枚不起眼的银戒指，递给小莲，低声道：“想办法，将这戒指送到西城顾将军府，交给我外祖母身边的李嬷嬷。
记住，要隐秘，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莲虽疑惑，但见小姐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小心接过戒指，仿若接过一项重若千钧的使命：“是，小姐，奴婢晓得了。”
沐云笙看着小莲退下的背影，目光幽深得仿若望不见底的深潭。
这枚戒指，是外祖母给她的信物，李嬷嬷见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召回念秋、念霜，只是时间问题。
夜色渐深，仿若一层厚重的黑色绒毯，将整个世界包裹其中。
沐云笙却毫无睡意。
她推开窗户，那冷冽的夜风仿若一把无形的利刃，割过她的肌肤。
她望着天边那轮冷月，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战甲。
复仇之路，漫长的等待很艰难，她已踏出最坚实的第一步。
沐府这潭深水，将由她来搅动！
暗流已起，锋芒初露。
清理眼线，召回旧部，沐云笙的棋盘悄然铺开。
这个沐府之内，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酝酿，仿若一场即将爆发的火山，暗涌着毁灭与重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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