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香烬命悬，智斗楼主
沐云笙她知道，这一方天地是被黑暗包围的狭小空间，仿佛连呼吸都能听见自己的血在沸腾。
可是，这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沐云笙的手腕上传来残留的剧痛与腰间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如影随形。
她的呼吸不停地急促又紊乱，她竭力压制住喉咙间翻涌的腥甜。
方才在情急之下强行爆发内力，虽然她成功逼退了君槿公子，却也牵动了身体尚未完全适应的经脉，身体的内息如同脱缰野马，一阵阵肆意冲撞，令她几近虚脱。
她终究还是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这身武艺与内力，来自源于她的童年时外祖父、舅父与表哥们的疼爱，他们在顾将军府后院里，一直瞒着沐春风与沈玲儿，他们的一招一式亲手传授给她，本意是赋予她自保之力。
可是前世的她，为了讨好宇文耀，竟然愚蠢听信了他所谓“不喜女子舞刀弄棒”的荒谬说辞，亲手荒废了这身功夫，甘愿成了任人宰割的笼中雀。
此时此刻，沐云笙的恨意如同一枝毒藤般在心底疯狂生长，缠绕成团，死死勒住她的心脏。
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苍白的脸在夜明珠的冷光下显得愈发凄惶，抬眼看向不远处那道玄色身影，她的嘴角艰难扯出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
沐云笙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呵呵…呵呵呵……君槿楼，也不过如此啊。
君槿楼主，亦不过如此。”
她的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河床中挤出，带着内力反噬后的虚弱，却字字如钉，狠狠砸在君槿公子身上，“君槿楼主今日的‘赐教’，在下已领受了。
不过，君槿楼主若是想留下我的命，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这是一场豪赌，她在赌君槿公子对她身上越来越多的“异常”，已经生出了足够的好奇，赌他不会对沐云笙立刻下杀手。
君槿公子沉默伫立在原地，他的玄袍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墨色漩涡，面具下的目光幽深得仿若能吞噬一切。
他紧紧盯着沐云笙，试图从她那双强自镇定的眼眸中寻出一丝破绽。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一次次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与秘密。
草包？蠢纯？
所有的情报在他面前都成了一推废纸。
沐云笙会武功，也知晓墨染，面对他的杀气竟然能爆发出那般强烈的恨意与他对抗……
这个沐云笙，真的是沐相府嫡长女吗？
此人在他面前，宛如一个层层包裹的谜团，每次揭开一层，都让人更加心惊胆战。
“有趣。”
君槿公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个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沐大小姐你，倒是比想象中更棘手。”
他沉思许久，他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她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仿若隐藏着无尽风暴。
良久，那个沙哑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如凝固空气般的沉寂，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不是要赌吗？现在，你可以出题了。”
他没有追究她方才的鲁莽举动，也没有再次试图压制她，只是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最初的赌局。
沐云笙的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
她强行收敛心神，深深地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恨意与不堪回忆强行压回心底。
此时此刻，她，沐云笙必须全神贯注，赢得这场赌局！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任由那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再睁开双眼时，原本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已是一片近乎死水的平静，唯有深处之中，正不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
“好，那君槿楼主，您且听好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石室中回荡，如同寒冰撞击，清脆而凛冽，“我的问题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血恨与无尽的痛苦：
“何为生之极？
何为死之渊？
何为绝望之尽头？
何为恨意之……
永燃不熄？”
问题一出后，整个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冻结了所有的一切，时间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疑问，而是直指人心最深处、拷问灵魂的哲学之问。
更是沐云笙用自己两世血泪经历凝结而成的泣血之问！
生之极，难道是她的前世身为四皇子妃即将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就在这一瞬间跌落到地狱的绝望？
死之渊，难道是她的四肢尽断、双眼被剐，坠入无尽黑暗的绝望？
绝望之尽头，难道是得知外祖和顾氏一族满门惨死，自己的一生皆是笑话的那一刻？
恨意之永燃不熄，难道是她即便化作厉鬼也要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执念？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却又处处是答案，每一个字都关联着提问者自身最深刻、最惨痛的经历。
一炷香的时间，君槿楼主纵然智计无双、神通广大，又如何能洞悉她这来自另一世的灵魂所承载所有极致痛苦与仇恨？
又如何能给出一个让她认可的、“正确”的答案？
沐云笙紧紧盯着君槿公子，看着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眸因这个问题微微凝滞许久。
她知道，自己抛出了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她在赌，赌这位楼主无法在一炷香内，给出一个能完美诠释她两世经历的答案！
一炷细香，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佝偻黑影点燃，插在了石桌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开始无声地燃烧，宣告着这场生死赌局，正式开启！
香烬之时，是沐云笙赢得生机与真相，还是……她真的会命丧于此吗？
暗流汹涌的君槿楼内，一场关乎智慧、胆识，更是关乎灵魂共鸣的较量，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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