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箭指
西郊草场春风骀荡，青草绵延，骏马们一踏上草地便开始兴奋地扬蹄嘶鸣。
草场在几日前便已经搭好了帐篷，承景帝君臣和各府女眷们都找到各自的营帐去更衣换装，为接下来的狩猎做准备。
楚姮进到自己的营帐，在屏风后解下腰间束带，脱下外裳。
正要催促兰心快些将骑装送进来，一双手忽然像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腰，指尖撩开单薄的心衣下摆，贴上她腰间的肌肤。
“听说你把嘉禾郡主收拾了？阿姮，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得罪了她，沈愈可未必敢保你。”
楚姮将裴容与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与他拉开距离，说道：“我也从未指望他会保我，督主打算几时安排我见到陛下？”
裴容与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倚着屏风睨着楚姮。
“怎么，现在便指望陛下能护着你了？从前千方百计地想逃，如今倒是迫不及待起来了，阿姮，看你如此懂事，我可真是欣慰。”
楚姮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
她从来不指望任何人。
屏风外的丫头和兰心早已不见了，楚姮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走出屏风外，从包袱里取出一身月白色的骑装。
如今她每日如何穿戴都是由兰心一手安排搭配的，闺阁女子们的骑射装束，多是为了好看，真到了骑射狩猎时并不十分方便。
楚姮的沉默在裴容与看来便像是默认。
牵在手中的傀儡娃娃终于不再叛逆，乖顺配合着他的安排。
裴容与却没有想象中的欣悦。
啧，真是无趣！
他从楚姮身后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短衫，咬着楚姮的耳垂：“奴服侍三小姐更衣可好？”
楚姮偏开头，避开裴容与靠得太近的嘴唇，而后伸展双臂。
“那便有劳裴督主了，日后到了宫中，还要仰赖督主多多关照。”
裴容与捏着衣衫的手指紧了紧。
他为楚姮系好外衫，勒上银丝束带，便见楚姮十分利落地系好了束袖。
“阿姮的功夫如何？”裴容与问。
楚姮答道：“尚可。”
裴容与扬唇，笑得阴恻恻的：“每年狩猎总会有些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或失踪，阿姮可要当心了。”
楚姮没有用兰心准备的银质发冠，只用一根丝带将长发扎起。
穿戴齐整，她抬眸看着裴容与。
“督主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安排我与陛下见面？我也好有个准备。”
裴容与见拿在手上的银质发冠没了用处，忽然强势地将楚姮揽了过来，二话不说抽掉她的发带。
手指为梳，穿过楚姮的长发，发丝如水从他指缝间溜走，滑得好似抓不住。
楚姮感觉到裴容与抓着她的头发越来越紧，扯得头皮发疼。
但她只默不作声，漆黑眸底有暗芒一闪而逝。
终于，裴容与用银冠束好了楚姮的头发，将最后一支簪子插入银冠固定。
他推开了楚姮，漠然说道：“今日陛下会亲自下场逐猎，你只要按着陛下的路线跟上便是，到时本座自会安排人为你引路，你只需等着陛下遇险，上前救驾。”
楚姮看向裴容与，不咸不淡地说：“裴督主连陛下都敢算计，自来宦臣弄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裴督主就不怕有朝一日万劫不复吗？”
裴容与蓦然扯住她的腰带，将她拉向自己：“我期待着那一日早点到来，到那时，我一定会拉着阿姮陪我一起，万劫不复。”
楚姮猝不及防间，便被裴容与疯狂地吻了上来。
这一吻凶猛却很短暂。
楚姮看着被甩落的帘子，独自站在营帐中，抚上被咬得胀痛的嘴唇，唇边悠悠泛起一丝冷笑。
楚姮从营帐出来时，前方的草场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官家小姐，个个都换上了华丽的骑马服，一眼望去倒也英姿飒爽别具风情。
其中最耀眼的当数一袭红色骑装、手握宝石长弓的沈栖梧。
随着沈栖梧弯弓搭箭，一支羽箭破空呼啸，正中约五十步外的靶心，引来周围小姐们一阵赞叹。
谢揽月也在人群中，她一眼看到楚姮，扬手大喊：“沈三小姐！”
楚姮原是不打算凑过去的，但被谢揽月这么一喊，那边一伙人顿时全都注意到了她。
沈栖梧握着宝弓，走出人群几步：“三妹妹。”
这下，楚姮更不好走开了，只得迤迤然上前，打算打个招呼走个过场就离开。
“二姐，谢小姐。”
楚姮摆出一副清冷淡漠的姿态，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饶是如此，谢揽月却完全不与她生分，上来便握住她的手。
“沈家妹妹，之前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多谢你替我说话。”
之前的事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此时一众千金闺秀们都在不远处对着楚姮指指点点。
楚姮还未来得及开口，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一支箭矢陡然从谢揽月身后射了过来。
千钧一发，楚姮骤然将谢揽月推开，自己身形后移，箭矢几乎擦着她身前射过，斜斜插在了草地上。
楚姮抬眼望去，只见嘉禾县主端臂张弓，已经再次瞄准她们这边。
谢揽月大怒，喊道：“嘉禾县主，你是想要杀人吗？”
嘉禾县主恶毒一笑：“是又如何？”
话毕，手中弓弦已经松开，箭矢再次射出。
“借用！”楚姮冷声说罢，飞快夺过沈栖梧手上的宝弓，顺势拔出插在草地上的那支箭，搭箭上弦。
就在嘉禾县主的箭矢射来的瞬间，楚姮抬腿精准地将那支箭踢飞，同时，在嘉禾县主又惊又俱的瞪视中，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嗖——”
在周遭贵女们的惊呼声中，白翎箭直直插在了嘉禾县主的头顶。
嘉禾县主的赤金发冠被射落，顿时披头散发，当众失仪，而那支白翎箭却仍插在她发间，看起来可笑，又让在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感到心惊肉跳。
嘉禾县主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远处，几个年轻公子恰好看到了全程。
温如琢身边的长随心有余悸，叹道：“好险，还好射偏了一点，否则嘉禾县主就真的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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