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可曾后悔
事情并未因楚长清被抓而就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新科状元郎正是楚长清的学生，带领其余青山书院同窗和一众闻讯而来的读书人一同跪在宫门前，不畏权贵，不惧生死，又在全城张贴布告，为楚长清鸣冤，痛斥朝廷权贵沆瀣一气，不顾百姓生死。
后来不知怎的，又有人提起了镇国长公主之死乃是蒙冤，将当年之事传得绘声绘色，让人不禁怀疑起承景帝与护国长公主卸磨杀驴，忘恩负义。
更甚者，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抓被伤，这场贪腐案渐渐演变成了文字狱。
一时间，盛京城中混乱不堪。
护国长公主与秦大公子先后到鉴察司要人，都被裴容与以承景帝的名义拒绝。
这日，青云台首辅谢涟亲自到了鉴察司刑狱。
裴容与得到消息时，却一改口风，没有阻拦。
谢涟走进了阴暗的牢狱，宋引风打开锁链，将人请了进去。
楚长清独自一人坐在床板上，看到谢涟，他轻蔑地笑了笑：“你还是来了。”
谢涟脸色冷沉：“你可知道因为你，如今外面乱成了什么样？你的学生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本该有大好的前程，本当为大齐效力，可如今你是要毁了他们，毁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吗？”
楚长清问道：“你们当年也是这般指责她的吗？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一人身上，生生将她逼死。”
他没有提起名字，谢涟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谢涟冷声道：“当年我便说过，没有人逼她，她的确是自尽而亡。”
“谢净臣！”楚长清突然低吼一声，愤怒得浑身颤抖，“她是你我二人共同教养出来的学生，她是何性情你我都清楚，她多少次九死一生都从未放弃，哪怕浑身淌血都要活着爬出来，说她自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不是亲自动手才叫杀人，是你们逼得她无路可走，是你们杀了她！”
谢涟神色肃重：“鸠占鹊巢，本非正统，拨乱反正又有何错？”
楚长清大声嘲笑：“鸠占鹊巢，是她要占的吗？她那时才只有六岁，是你们蒙骗她，亲手将她推了上去，你们让她去替死，让她替你们完成大业，事后又言她为祸乱？可我亲眼所见，她只有功，何来为乱？”
谢涟耐不住被他这般指责，也不禁拔高了声音：“她是没有为乱，可她功高盖主，锋芒太盛，远在陛下之上，她如此叫陛下和公主情何以堪？君君臣臣，本为天纲，她乱了纲常，便不容于世。”
“她若非天纵之才，何来你们的大业得成？如今倒成了她的罪过，你们……好生无耻！无耻！”
楚长清将身下床板捶得重响，两行泪滑落下来。
“谢净臣，她也是你的学生，你扪心自问，她品性如何？究竟是她要反，还是尔等心虚？”
谢涟沉声道：“你难道要我拿大齐的社稷作赌吗？”
楚长清阖了阖眼，说道：“若你们坦诚相待，便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安定，她也断不会贪恋权位不肯罢手，可你们偏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付出所有，为大齐立下不世之功，换来的却是尔等的狼心狗肺，汝等行径，比之中山狼更可恨。”
谢涟不愿与他谈论这些，只道：“你想毁了大齐吗？”
“不是我要毁了大齐，是你们，当初你担心阿姮会把持朝政，压得陛下君威全无，可如今护国长公主又如何？阿姮临朝时，百官跪服，无人敢对陛下不敬，可如今护国长公主和秦牧分庭抗礼，八大藩镇均有不臣之心，北朔六部胆敢在盛京刺杀陛下，何其荒唐，何其可悲！谢净臣，这便是你们逼死她，想要的结果？”
说白了，不过是贼喊捉贼，各为私心罢了。
“你执意要告？不肯罢手？”
面对谢涟的质问，楚长清只是闭目不言。
谢涟咬牙：“好，那便坐等天下大乱吧，楚长清，你会成为大齐的罪人！”
谢涟拂袖便要离开。
此时，身后传来楚长清的声音。
“你可曾后悔过？”
谢涟脚下一顿，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当初执意将镇国长公主楚姮逼上死路，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朝局闹到如今的混乱地步。
你谢涟可曾后悔？
牢门咣当合上，谢涟扬长而去，终是只字不言。
牢房内静默须臾后，响起楚长清的大笑声，似喜，似悲，似讥嘲。
他那学生……死得何其委屈！
楚长清仰面泪流。
他与谢涟都是楚姮的老师，但谢涟大多时候都要在盛京城与宋党虚与委蛇，保护永安公主的安危。
而楚长清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真假公主的存在，他只当楚姮便是蒙难的公主，一心教授那个孩子，即便是被追杀时，他们也相依为命，多少次他要以身护下那个孩子，可最后却是那个孩子护下了他，将他从血泊里拽出来。
他这一生教书育人，门生无数。
可那个孩子是他最骄傲的学生。
当初，当他看到楚姮回京后手染血腥，背负骂名，他很是忐忑。
他私下面见楚姮，问她为何要一力承担，让自己身染污名。
他那学生告诉她……
“恩师，社稷未安，朝野内外需要绝对的震慑威压，污名骂名我一人担负，让他们惧我怕我，才能压下那些叵测的邪心，只要山河无恙，百姓安居，我无惧无悔。”
楚长清悲痛不能自已。
那孩子视她如师如父，当初他不能为她争一个公道，只能愤然辞官，离京去教书。
可如今，便是舍了这条命，他也必要为他那可怜冤死的学生鸣不平。
牢门外响起一声脚步声。
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恩师……”
……
承景四年，北朔六部卷土来犯，大将军秦牧率银甲军出兵御敌，惜败，后被迫败走苍山。
然而短短半月之后，三月末，军报再次传回盛京城，言秦牧在率军临近苍山后，忽然与北朔六部前后夹击，突袭镇守苍山的缙北军，镇北侯明北霆下落不明。
(https://www.02ssw.cc/5037_5037761/43792159.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