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先生,您是来‘提货’的吗?
维多利亚学院内部,静得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
那支名为“利剑”的队伍,如同一道流动的黑色墨迹,悄无声息地浸染过修剪整齐的草坪。
他们的战术靴踩在昂贵的石板路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目标明确。
直指学院最深处,那栋平日里只有少数授权人员才能进入的,古典艺术中心。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艺术中心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前时,一个身影从门内走出,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金发碧眼,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英式手工西装的白人。
他叫罗伯特,维多利亚学院的英方校长。
他脸上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属于上流社会的温和与矜持,似乎眼前这群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武装人员,只是一群迷路的游客。
“Gentlemen.”
他开口,是一口纯正的牛津腔。
“I am Robert, the headmaster of this institution. I believe there has been a serious misunderstanding.”
见无人回应,他便用同样流利的中文,不紧不慢地重复。
“各位先生,我是本校的校长,罗伯特。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严重的误会。”
他摊开手,姿态优雅。
“这里是受大使馆文化交流协议保护的教育机构,享有一定的外交豁免权。你们这样闯进来,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国际影响。”
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和背后的力量,为自己争取对话的资格。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为首那名肩扛两颗金星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男人的视线,只是越过罗伯特的肩膀,冷冷地钉在那扇橡木门上。
他抬起右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罗伯特脸上的温和终于挂不住了。
他往前一步,提高了音量。
“站住!我要求与你们的最高指挥官通话!立刻!马上!”
他话音未落。
两名“利剑”队员从队伍中走出,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身旁。
他们没有碰他。
甚至没有看他。
但罗伯特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两堵无形的墙夹住,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
他身上昂贵的手工西装,在这一刻黏腻地贴在后背上。
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所倚仗的背景,在这两道沉默的身影面前,轻如鸿毛。
队长迈步,从他身边走过。
皮鞋与地面摩擦的轻响,敲在罗伯特的心上。
“爆破。”
队长对着那扇门,吐出两个字。
没有劝降。
没有警告。
只有结果。
一名队员上前,在门锁处贴上一个巴掌大的块状物。
罗伯特想尖叫,想阻止。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两名队员的身体,只是微微向他倾斜了一分,那无形的压力便骤然加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压碎。
“轰!”
一声闷响。
那扇由百年橡木制成,足以抵挡小型冲撞的厚重门板,连同门框一起,被一股精准控制的力量,向内撕裂。
木屑与烟尘弥漫中,“利剑”队员鱼贯而入。
罗伯特的双膝一软,整个人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艺术中心内部,并非想象中的音乐厅或画廊。
而是一个灯火通明,一尘不染的纯白色空间。
地面是光可鉴人的白色环氧树脂地坪。
墙壁上挂着的不是名画,而是一排排显示着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的生命体征监测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与营养液混合的,冰冷而甜腻的气味。
这里不是艺术中心。
这是一个实验室。
一个以人为“材料”的,精密实验室。
几十个玻璃隔间,沿着大厅两侧整齐排列。
每一个隔间里,都有一个孩子。
他们都穿着干净的白色病号服,坐在书桌前,或是在拉着小提琴,或是在安静地阅读。
他们没有被锁住。
没有被虐待。
甚至看起来比普通家庭的孩子,还要干净、健康。
但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光。
空洞,麻木,顺从。
像一排排被精心打磨过的,即将被送上货架的,昂贵的洋娃娃。
就在这片刺眼的洁白和秩序井然之下,一些格格不入的细节,刺痛了每一位队员的眼睛:
- 一个女孩的玻璃隔间角落,散落着几粒未曾完全扫净的、来自南方茶山的干枯茶叶。
- 另一个男孩的床脚,蹭着一小块已经干涸板结的北方黄泥。
- 甚至在一个隔间的通风口滤网上,挂着一小缕颜色鲜艳的、廉价毛衣上常见的化纤线头。
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像一道道来自遥远过去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这些孩子被裹挟至此之前,来自天南地北、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当大门被爆破的巨响传来时,只有一个隔间里的男孩,身体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抬起头,望向门口。
那双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类的,困惑的情绪。
“利剑”队员们沉默地散开,控制住现场每一个角落。
他们见惯了生死,见惯了罪恶。
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许多人握着枪的手背,浮现出虬结的青筋。
队长走到那个颤抖的男孩的隔间前。
隔间的门没有锁。
他推门而入。
男孩看着他,没有害怕,也没有欣喜。
他只是歪了歪头,用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平静的语调问。
“请问,是我的‘客户’,来接我了吗?”
客户。
这个词,像一根无形的钢针,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队长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平齐。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男孩的头。
男孩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小声说。
“对不起,罗伯特先生说,在交付给‘客户’之前,不能有任何物理接触,会影响‘产品’的品相。”
产品。
又一个词。
队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收回手,脱下自己头上的战术头盔,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被风霜刻画过的脸。
他从战术背心的一个特定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用锡纸包着的,已经有些融化了的巧克力。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也是应对这种涉及儿童任务的非标准装备——一颗糖,有时比一把枪更能打开孩子的心扉。
“我不是客户。”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是警察。”
“我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带你回家。”
男孩看着那颗巧克力,空洞的眼睛里,那丝困惑,渐渐被一种更深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被遗忘了太久的,名为“渴望”的东西。
他伸出小小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颗巧克力。
剥开锡纸,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一股久违的,浓郁的甜味,在他舌尖炸开。
那是阳光的味道。
是妈妈怀抱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下一秒。
这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精密仪器的男孩,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滚落下一大颗滚烫的泪珠。
“哇——”
一声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
他丢掉巧克力,猛地扑进了队长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个孩子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那些原本安静如人偶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那种被设定好的程序里“醒”了过来。
迷茫,恐惧,然后是排山倒海的,决堤般的哭声。
整个纯白色的“天堂”里,瞬间被地狱般的悲鸣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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