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帝师执剑
当扶苏咳血昏迷,被太医们簇拥着,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般从麒麟殿抬走的那一刻。整个大秦帝国的中枢,便彻底瘫痪了。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巨大的殿堂之内疯狂蔓延。
“陛下!陛下龙体如何?!”
“速速封锁消息!绝不可让城中百姓知晓!”
“可……可前线战事该当如何?章邯将军五万残兵尚在关外!项羽大军随时可能西进啊!”
丞相李斯与冯去疾,这两位帝国的文官之首,此刻也是面色惨白,六神无主。
他们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声音却早已被那嗡鸣的、充满了恐惧的议论声所彻底淹没。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而现在,他们的君王已经倒下了。
整个帝国,如同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舵手的巨轮,正不受控制地滑向那名为“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最混乱,也最绝望的时刻。
“肃静!!!”
一声并不算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足以穿透人心的魔力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那声音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整个嘈杂的麒麟殿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的王公大臣都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殿门之外。
陈寻独自一人,逆着光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帝师”尊崇地位的儒雅朝服。
他只穿着一身早已习惯了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黑色劲装。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温和笑意的清秀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如同北境万年冻土般的冰冷。
而他的右手按着一柄剑。那不是他自己的青铜剑。
那是扶苏的佩剑。是始皇帝传下来的,象征着帝国至高无上权力的天子之剑!
所有的大臣在看到那柄剑的瞬间,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了原地!
陈寻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高高的玉阶。
他没有走向那张属于帝王的冰冷王座。他只是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之前,转过身,用一种近乎于漠然的眼神俯瞰着下方那些早已被他气势所夺的、帝国最后的栋梁。
“陛下病危。国难当头。”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块从万丈高空坠落的寒冰,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自此刻起,”
他缓缓地抽出了那柄象征着帝国命运的天子之剑!
剑鸣如龙吟。清越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杀机!
“凭此剑!帝国所有军政大权,由我代掌!”
“有不从者……”
他将剑锋遥遥地指向了下方那黑压压的百官。
“以叛国论,斩!”
……
半个时辰后,帝师府。
那间曾被用来推演“仁政”的密室之内,此刻却充满了即将奔赴国难的悲壮与决绝。
李斯、冯去疾、冯劫、萧何、陈平,以及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章邯。
帝国最后的支柱们,尽数于此。
陈寻没有说任何安抚人心的话。
他只是将一份份由陈平的“暗部”用血换来的绝密情报,一一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项羽已尽收章邯和王离将军之降卒与辎重。其麾下兵力已暴涨至三十万。不日便将兵临函谷关下。”
“……北境,韩信主力与匈奴仍在对峙。若无陛下虎符,绝不可轻易南调。”
“……关中民心浮动,粮价飞涨。六国余孽蠢蠢欲动。”
他将这个帝国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撕开,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诸位,”他看着眼前这些同样面如死灰的同僚。
“守,是守不住了。”
“退,亦是无路可退。”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之前。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决绝,将那代表着帝国所有力量的棋子——韩信的二十万北地精锐、章邯的五万残兵、关中的十万新兵、乃至南疆任嚣、赵佗的军团……
所有的一切!
都重重地推向了那片代表着楚军的、黑色的死亡阴影!
“梭哈!”
“集结帝国最后的所有兵力!”
“动员帝国最后的所有钱粮!”
“以倾国之力,与项羽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总决战!”
“此战若胜,则帝国尚有一线生机!”
他转过身,那双总是充满了自信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若败……”
“那,我等便与这大秦江山一同化为焦土!”
……
当夜,麒麟殿。
陈寻一身玄甲,手持天子之剑,独自一人静立于那空无一人的王座之前。
李斯、冯去疾、萧何、章邯……帝国最后的栋梁们,一个一个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与犹豫。
只剩下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属于秦人的血勇与骄傲。
他们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拔出自己的佩剑,划破了手掌。
然后,将那温热的、充满了忠诚与决绝的鲜血,一同滴入了那只早已摆放在大殿中央的青铜酒爵之中。
最后,是陈寻。
他也同样划破了自己那只仅存的左手。
他高高地举起了那杯汇集了帝国最后希望的血酒。
“今日,我等在此立誓!”
“不灭强楚,誓不回还!”
“与国同休,共赴黄泉!”
说罢,他一饮而尽!
当陈寻手持天子剑,与帝国最后的栋梁,在麒麟殿共饮那杯血酒之时。
这座早已陷入恐慌与绝望的帝都,便如同一具被注入了强心猛药的僵硬尸体,以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效率重新运转了起来!
帝师府不再是那个充满了书卷气的清雅之地。
它变成了这座帝国,最后的战争心脏。
书房之内,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之前,陈寻已经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他那双总是充满了自信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也燃烧着一种足以将整个天下都拖入火海的、冰冷的疯狂!
他的面前,帝国最后的支柱们如同陀螺般飞速旋转。
“萧何!”
陈寻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臣在!”
萧何快步上前,他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此刻也同样写满了被逼入绝境的决绝。
“国库还能撑多久?”
“回帝师大人!”萧何的声音干涩无比,“若按常规用度,最多半年。若……若按您昨夜的‘总动员’计划,不出一月,国库便会彻底告罄!”
“不够。”
陈寻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缓缓地从书案之上,拿起了一卷早已拟好的、盖着天子玉玺的空白诏书。
“从今日起,”他将那卷诏书递给了萧何,“我以陛下的名义,授予你临机决断之权!”
“《秦律·仓储法》,废除!”
“《秦律·税法》,暂停!”
“你的话,就是法!”
萧何看着手中那卷份量比泰山还要沉重的空白诏书,那双总是精于计算的眼睛第一次湿润了。
他没有再问。
他只是对着陈寻,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
“臣,萧何,纵使为这大秦背上万世骂名……”
“亦在所不惜!”
说罢,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为陈寻,为这个即将奔赴决战的帝国,榨出那最后的一滴血!
“李斯!”
“臣在。”左丞相李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总动员令,拟得如何了?”
“回帝师大人,已然拟好。只待您用印。”
“不够。”陈寻摇了摇头,“太慢,也太仁慈了。”
他看着李斯,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光芒。
“传我将令。在总动员令之上,再加一条。”
“凡关中各郡县,每户必须出一丁入伍。若有推诿、藏匿者,全家连坐,尽数为奴!”
“所有世家、贵族,每户出二丁!若有不从者,以通敌论处,家主枭首!家产充公!”
“我不管他们是农夫,还是囚犯!是少年,还是老翁!我要的是人!是足以填满整个战场的血肉!”
李斯那张总是如同冰雕般的脸上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这位帝国的法家总设计师,第一次从眼前这个他曾一度无比欣赏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始皇帝还要恐怖的暴戾。
但他没有反驳。
他只是缓缓地躬下了身。
“臣……遵命。”
……
北境,长城。
韩信一身重甲,静立于那如同巨龙般蜿蜒不绝的城墙之上。
他的脚下,是数十万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的北地大军。
他的面前,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充满了死亡与自由的苍茫草原。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鹰隼面具的“格物院暗部”密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地捧上了一卷用黑色蜡丸密封的绝密军令。
韩信缓缓地接了过来。
他捏碎蜡丸,展开了那卷由陈寻亲笔写就的丝帛。
“……章邯兵败,陛下病危。咸阳危在旦夕。”
“……帝国,已至最后之时。”
“……弃长城,率全军火速南下,于三月之内,与我会师彭城。”
“……此非诏令,乃国之遗命。”
韩信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南方,那片他日思夜想的故土。
又看了看北方,那片他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才换来了短暂和平的草原。
他沉默了。
许久,许久。
他猛地转过身,走下城楼,来到了那面代表着他自己、也代表着这支无敌之师荣耀的“韩”字大旗之下。
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即将奔赴国难的悲壮!
“全军,拔营!”
“南下!勤王!”
……
楚军大营。
张良静静地看着手中那一份份由他遍布天下的探子传回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报。
“……秦帝师陈寻,以天子剑,代掌国政……”
“……秦相萧何,状若疯狂,强行抄没咸阳所有世家府库……”
“……秦相李斯,颁下‘血肉征召令’,关中之地,十室九空……”
“……秦将韩信,已弃守长城,亲率二十万主力,正向南,星夜兼程而来……”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自信的俊朗脸上,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惊骇!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名叫陈寻的男人给逼入了绝境。
却没想到,那个人竟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了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的力量!
他不是在拯救那个帝国。
他是在拉着那个早已腐朽的帝国,一起走向那名为“毁灭”的熊熊烈火!
“疯子……”
他喃喃自语。
随即,他猛地起身,冲入了项羽的中军大帐!
“霸王!”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
“陈寻,他疯了!”
“他要跟我们,赌上,这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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