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猜对了，便不必受罚。”

纪德明现在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忘记了，现在皇上不是皇上，是“顾昭”啊！

皇上的美人，对着一个太监这般深情款款，这、这……

萧彻一边磨牙一边冷笑，抬步想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

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有些不自然，摆手让纪德明去传话：“让她们两个都滚回去！若再敢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纪德明连忙应是，却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毕竟，萧彻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天了……

“多谢大人，多谢公公。”苏晚眼中的泪意还未完全眨去，对着纪德明笑一笑，却吓的他连忙半避着身子让了一下。

苏晚不解：“公公……”

“哎，奴才是知道美人身份的，万万不敢受美人的礼。”纪德明却来了这么一句。

苏晚确实不明白，从前她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纪德明也没说过什么。

回去之后，秀兰正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在等着她们。

“你们终于回来了！”秀兰高兴的说道，“我今儿留了很多好吃的！”

“秀兰姐姐，那个皇贵妃娘娘回去了吗？”叶澜眨着天真的眼睛，好奇问道。

秀兰笑眯眯捏了捏她的脸，捏的苏晚很想伸手拦住……

她自己的妈妈，她自己还没捏过呢！

叶澜也是忍了忍，就听秀兰说道：“没有呢，皇上安抚了皇贵妃娘娘，留她用了午膳——不然我也不会得到这么多好吃的啦！”

“皇上一直和娘娘在一起吗？”叶澜又问道。

这次轮到秀兰奇怪了：“自然，中间还要了两回点心呢。”

叶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被秀兰捏了把脸：“好了，小小孩儿天天这般深沉做什么，吃饭吃饭！”

苏晚对秀兰很是感激，对方大大改善了她和叶澜的伙食。

飙了一场有难度的戏，苏晚也察觉出饿了，这会儿吃的正香，顺便听秀兰普及后宫各位娘娘都的如何的。

她进宫早，从前也在各处都做过，还有那么一个姐姐和“姐夫”，对宫内消息实在了解的很。

苏晚越发明白，为什么她会成为女主的好帮手了。

半下午，秀兰那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离开紫宸殿，跟着皇贵妃去长乐宫了。

“今日晚膳估计就在长乐宫了，咱们都可以偷偷闲了。”秀兰笑眯眯说道。

苏晚却并不觉得放心，毕竟一直“迫害”他们的并不是昌和帝，而是那个该死的“顾昭”！

果不其然，秀兰回去休息了，而纪德明则又来敲门。

“叶总，你怎么看着像是还松了口气似的？”苏晚戳戳走在身边的叶澜，“你不担心吗？”

叶澜却笑了笑：“别怕。”

之前，她总有些隐约的担心，毕竟“顾昭”的权利有些过大，她便难免多猜测了一些。

现在确定，“顾昭”和昌和帝并非一人，叶澜自然松了口气。

进了侧殿，萧彻依旧坐在之前的书案前。

他依旧没有看书或者写字，反而手中拿着一个斗蛐蛐的小罐子，正饶有兴趣的往里面看着。

冬日，还能有蛐蛐？

苏晚和叶澜同时疑惑了一瞬，又很快上前行礼：“大人。”

“嗯，你们猜一猜，这里面是什么？”萧彻抬头，眼中的不怀好意几乎溢出，“猜对了，便不必受罚。”

那蛐蛐罐瞧着狭小隐蔽，能装的东西有限，但真要猜，却也有太多可能。

苏晚一手拦住叶澜：“大人想罚奴婢，直接罚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呵呵呵，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萧彻看了苏晚几眼，又将目光落在叶澜身上，“你猜。”

叶澜安抚的拍了下苏晚的手背，上前一步，看了片刻：“是账本。”

账本？

苏晚一惊，从前她们抄写的账本每本都足有两指厚，怎么可能放在这个小罐子里？

她已经想好，若萧彻发难，自己这就要下跪求饶，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再罚叶澜——

“哈哈哈哈哈！”

朗笑声忽然响起，萧彻笑的前仰后合，带着万分嘲弄。

他停下了拨弄蛐蛐罐的动作，那只修长而带着掌控感的手指缓缓抬起，盖在了竹编小罐的孔盖上。

“账本？”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未消的尾音，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叶澜那稚嫩却过分冷静的小脸上，“你倒是敢猜。”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了一下，想去拉叶澜。

叶澜却上前一步，面上却维持着孩童特有的、带着点懵懂的固执：“大人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要紧的。茶房的东西奴婢见过，御膳房的也常见，唯有账本……大人前几日便叫奴婢抄过。”

“这东西薄厚都有，能折成扇子，也能卷成轴，大人罐子不大却深，想来……只能是折叠塞进去的纸……最可能的，就是账本。”

萧彻没说话，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消失，只留下深沉难辨的审视。

他的目光在叶澜脸上停留良久，然后又缓缓移向一旁紧紧抓住叶澜手臂、几乎屏住呼吸、眼神里混杂着紧张、戒备和不自觉流露出维护之意的苏晚。

他没有斥责叶澜的“僭越”，也没有对苏晚的紧张表示什么。

他只是手指微动，轻轻打开了那个竹编蛐蛐罐的小盖子。

罐子很深，里面没有蛐蛐，没有金豆，也没有毒虫。

他探入两指，从中夹出几页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已有些毛糙发黄的纸张。

薄薄的，一看就是从一本大账簿上撕下来或抄录下来的部分。

那上面的字迹、格式、墨色，苏晚和叶澜这几日早已看熟——正是那本存有“白蜡二十斤”、“素布一百二十匹”等疑点的户部五年旧账的残留页！

“眼力不错。”萧彻的声音听不出褒贬，只是平平地陈述。

他将那几页账纸随意地丢在身前的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苏晚和叶澜齐齐低头，没有说话。

殿内落针可闻，暖炉里炭火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猜的很好。”半晌，萧彻才淡淡开口，“但是地上脏了。”

什么意思？

苏晚和叶澜都没明白，却见萧彻将眼神落在苏晚身上，“洒扫宫女该做什么？”

“你……”叶澜蹙眉上前一步，却被纪德明拦住：“大公主，大人今儿特意给你准备了学习的书本纸笔，您往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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