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来来回回，不都是皇上您自己吗
回到那间小小的排房，苏晚关上门，背抵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在紫宸殿正殿耗尽了所有气力。
现在回忆起来，正殿燃着淡淡的龙涎香，比她想象中更温暖，也更空旷。
那位端坐在上首的“昌和帝”，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们被带进去时，他并未完全转身，只给了一个侧颜和不甚清晰的背影。
自始至终，她们连“皇帝”的正脸都没看清楚。
“就……这？”苏晚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坐在矮榻上，小脸绷得紧紧的叶澜，“这就完了？把我们叫去面圣，就是为了露个模糊的影子，说两句话，然后让咱们滚蛋？他图什么啊？！”
叶澜沉默着，眉头紧锁。
紫宸殿那短短几分钟的经历，像一幅刻意模糊的水墨画，在她脑中反复描摹。
“昌和帝……和大公主的关系……”叶澜喃喃。
苏晚下意识接道：“父女，但是从未谋面。”
“但凡是个人，便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一点儿好奇也没有吧？”叶澜不确定的猜测。
苏晚也不能理解，但是：“之前按‘顾昭’的说法，似乎宫中以为，大公主出生后便没了？”
“对，他还要滴血验亲……难道现在，昌和帝还不相信我就是大公主，所以只是见了一眼？”叶澜猜测。
苏晚想一想：“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昌和帝想见见大公主？”
“现在我对这个昌和帝，倒是有些好奇了。”叶澜托着小脸，眸光微微闪动。
从前，她们只觉得昌和帝很快就会薨逝，又万事不管，只是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
对“顾昭”的怀疑不会因为这场匆匆的见面而消失，不过叶澜也准备做好两手准备。
要么，这昌和帝是真的，而他，对于大公主这个女儿，也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兴趣；
要么，这昌和帝直接就是假的，而一直在她们身边的“顾昭”，才是真正的昌和帝。
将自己的推论告诉苏晚，叶澜在意料之中的得到苏晚目瞪口呆的反应：“他、你还觉得他是皇上啊？不可能吧，他如果是皇上，还自称奴才，那，那这……”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想办法打听一下昌和帝的过往……”
叶澜能白手起家，不只是擅长商战，对于看人用人，她更是擅长。
她相信，只要了解昌和帝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她便能更清楚的判定，这个“顾昭”，到底是不是皇上。
不是史官笔下歌功颂德的帝王生平，而是宫闱深处、老人口耳相传中的点滴——那些能描绘他性格、习惯、甚至相貌变迁的真实碎片。
“什么，要请我吃饭？”
秀兰好笑的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现在就在御膳房当值，还有什么能比御膳好吃的？”
“不只是你，还有你姐姐。”
苏晚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当时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现在还在浣衣局呢……”
“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只是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而且，一直都是你照顾我。”
苏晚拉住秀兰的手，满脸真诚，眼中全是感激，“我还想请你姐姐一起来吃饭，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她表演的实在太动人，秀兰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也反握住苏晚的手：“不必这般客气……我回去与姐姐说一声，刚过完年，她倒不是很忙。”
事情就这么定下，苏晚也准备起要请秀兰和她姐姐秀萍吃的火锅。
如果可以，她和叶澜是想连秀萍的对食大太监一起请来的，但叶澜分析，如果“顾昭”是真正的皇帝，那之前她们的行为，恐怕都落在了对方眼里。
不在宫中还能掌控这些，叶澜实在想狠狠唾一声“虚伪”！
明明有着帝王心术和掌控欲，非得做个人淡如菊的设定出来，真是的！以后等她做了皇帝就不会这样！
苏晚弄来了做麻辣火锅的底料，虽然调料不全，但多少也能炒出那个味道来。
这股呛香的味道，丝丝缕缕漫过宫墙走廊，呛的萧彻打了个喷嚏。
他放下手中毛笔，揉揉鼻子，不满的蹙眉：“纪德明？”
“皇上，应该是苏美人。”纪德明连忙说道，“奴才听说，她今儿准备请两个宫女朋友，在小屋里吃饭。”
虽然从这里走到苏晚和叶澜住的地方要一段时间，但其实只隔了一堵墙，算是背对背的距离。
萧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片刻后忽然说道：“她从未给朕做过什么吃的。”
纪德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一味傻笑。
“哼。”萧彻又是一声，忽然起身，“去瞧瞧。”
“啊？皇上，这……”纪德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苏美人要请的宫女，与赵福相熟，应该也是见过皇上的。”
“哦？”萧彻脚步一顿，目光几变，忽然冷笑一声，“她还是放不下顾昭？”
纪德明：……
不是，刚刚还在气她不给皇上送吃的，现在又气她放不下顾昭。
这来来回回，不都是皇上您自己吗？
但他不敢说，只能跟着傻笑。
萧彻气了一会儿，理智回笼，终于又想起什么：“她们还在怀疑朕的身份？”
“恐怕是的，不过按照皇上吩咐，赵福那边，奴才也提点过的。”纪德明连忙说道。
萧彻目光微动，片刻后竟笑了起来。
“去告诉赵福，”萧彻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吩咐纪德明，“让他半个时辰后，亲自去苏晚晚那间小屋外‘偶遇’朕。然后……”
他压低声音，对纪德明耳语了几句。
纪德明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这……这玩得也太大了！
但看着皇上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只能躬身应道：“奴才……奴才这就去安排！”
排房内，炉子上的铜锅咕嘟咕嘟翻滚着红亮油润的底料，浓郁的麻辣辛香与各种新鲜食材的鲜味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冬末的寒意，也暂时驱散了苏晚和叶澜心头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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