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亲眼看到
五岁的皇嗣，便是女孩，也是陈氏所不能忍的。
而且看皇上今日回护那贱婢的样子，定是早就知晓，而且故意将那母女藏起来的？！
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暗中偷家的恐惧感瞬间攥紧了陈氏的心脏。
她苦心孤诣经营后宫多年，竟不知眼皮底下藏着这样大的秘密。
陈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可怕，眼神闪烁不定，里面翻滚着惊骇、不信、还有一丝疯狂的不甘和杀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冰冷地对赵嬷嬷说：“今日之事，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有半个字传出去，本宫让你全家一起下去陪你！”
说罢，她不再看赵嬷嬷那瞬间绝望灰败的脸，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充满晦气的小屋。
她需要立刻、马上搞清楚真相！
她要亲眼去看！她要确认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子嗣！
朝阳刚刚升起，陈氏便得了回禀，说是皇上已经离开。
一夜未眠的皇贵妃拒绝了宫女给她上粉装扮的动作。
她闭了闭眼睛：“去取一身宫女衣服来。”
伺候的人不解，却还是依言去了。
皇贵妃脱下华服，换上最低等的粗布宫女衣裳，脸上也刻意抹了些灰尘，遮去几分贵气。
她选在皇帝出行，清源殿宫人准备早膳、相对松懈的短暂空档，由一名买通的小太监引路，悄然从侧角门溜进了清源殿的小院。
按照之前众人的回禀，陈氏很轻易便找到了那个居所明显比普通宫女好许多的别屋。
手指紧紧扣在树皮上，陈氏心中愤怒如海浪般翻涌，却又不得不压抑。
忽然一道脚步声传来，又轻又快。
陈氏屏住呼吸，小心地掩在一丛茂密的紫竹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目光穿过枝叶缝隙，紧张地扫视着院落。
几乎是立刻，她的视线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攫住了。
那孩子从屋里走出来，左右瞧瞧，选了个廊下的石阶坐下，然后捧着一卷书认真看起来。
朝阳的灿烂勾勒出她小巧的侧脸轮廓，纤长的睫毛垂下，神情专注，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一派美好。
陈氏却猛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所有的侥幸、自欺欺人，在亲眼目睹这张面孔的瞬间彻底粉碎！
一模一样！
嬷嬷没有疯，更没有看错！
无需任何人提醒，无需任何怀疑，那双眼睛的形状，那微微上挑的眉峰弧度，那抿唇时下颚微微绷紧的线条……简直就像是从萧彻脸上拓下来的，活脱脱就是昌和帝幼时的模样！
那种冷漠疏离的神态，那种偶尔流转的洞悉光芒，更是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如出一辙！
苏晚整日与叶澜朝夕相处，或许早已习以为常，看不出她与旁人那细微处的神似。
但这对于一个被先帝钦点为太子妃、几乎看着皇子萧彻长大、又在这深宫里与他纠缠了半辈子的皇贵妃陈氏而言，这张脸的冲击力无异于平地惊雷！
陈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当场惊叫出声。一股混杂着冰寒与灼热的极致情绪瞬间席卷了她。
皇嗣！萧彻竟然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什么时候的事？哪个女人生的？为什么她这个掌控后宫多年的皇贵妃毫不知情？！
这简直是她毕生最大的失误和羞辱！
他不信任她，不信任后宫，所以将人保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管是在皇城还是在别宫，都与他同居一殿。
这是什么待遇？这又是什么意思？
五岁的皇女……哪怕是个女孩，那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嗣！
皇帝唯一的子嗣……
回顾往昔，又不是没有皇太女和女帝的出现，公主又能怎么？
若被朝臣知道、被天下知道……她陈氏还有什么依仗？
而那个女人……
那个孕育了皇上唯一子嗣的、却又被他好好护在身边的女人……
凭什么！
那个身份卑微、如同杂草一样的贱婢！
她凭什么？！
凭什么能为皇帝诞育唯一的孩子？！
凭什么能躲过自己的监视和无数次的清洗，把孩子养大？！
凭什么能得到皇帝如此明目张胆的回护？！
这深宫里的任何一个贵女，都比这个贱婢有资格！
此时此刻，皇贵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在陈氏心中疯狂滋长，取代了所有情绪，成为最清晰、最紧迫的指令。
无论是这个威胁巨大的长公主，还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都必须死！
这不再是争宠或者打压，这是你死我亡的皇嗣之争，她绝不容许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女儿威胁到她和她的家族。
萧彻的偏爱……正是最大的原罪。
此刻，她对萧彻所有的爱恋、期盼、不满，都最终凝聚成了对这母女的刻骨杀意。
必须，杀了她们！
恰在此时，苏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叶子，来吃饭啦！”
叶澜放下书卷，乖巧地应了一声：“来啦。”
屋子门很快关上，陈氏像是被蛊惑一般，下意识走上前。
隔着窗户，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什么“秀兰”什么“早饭”，只是很寻常的对话。
陈氏咬着牙，恨的要命——凭什么她们能有这般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偏偏此时，一个不甚清晰的字眼落到她耳中：
“……母亲……”
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陈氏的耳朵里。
滔天的愤怒和恶毒几乎冲破她的自制力，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和疼痛。
母亲。
她曾以为，自己入了后宫，总归会有机会做母亲的。
但……
萧彻登基六年，别说做母亲，她……
她甚至连真正的侍寝都没有。
陈氏眼珠通红，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说出去谁敢相信？皇贵妃入宫这许多年，竟还是完璧之身。
寥寥几次萧彻留宿，却都睡在外间，连和她一张床上睡觉都不曾。
凭什么……凭什么别的女人却可以生下萧彻的孩子，凭什么！
她再忍耐不住，抬手就要去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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