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雨从傍晚就没停过，细密的雨丝在高铁车窗上蜿蜒成河，晕染出一片模糊的白。张韦垠蜷缩在二等座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西装内侧口袋  ——  那里藏着个精致的丝绒盒，里面静静躺着周海娜在商场橱窗前驻足凝视整整五分钟的金项链。为了买下它，他省吃俭用，整整攒了两个月的绩效工资。

原本说好的十一旅行，却因姐姐婚礼被迫取消。临行前，姐姐拍着他的肩膀打趣：“你俩大学谈三年，别耽误腻歪。”  带着满心期待，他瞒着周海娜改签最早一班高铁，想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惊喜的模样。

九点十分，出租车在青年公寓楼下急刹。雨势愈发汹涌，张韦垠刚要推门，目光却被不远处的黑色轿车牢牢锁住  ——  车标旁那道月牙形的划痕，赫然是上周见客户时，谭伟那辆新车的  “专属印记”。

车门缓缓打开，谭伟撑着黑色雨伞，俯身搀扶着一个纤细身影。风裹着雨送来娇柔的声音：“谭主管，要不上来坐坐，喝杯热水？”

张韦垠的呼吸瞬间停滞。谭伟的伞大幅度倾向她，另一只手堂而皇之地搭在她腰间，指尖还勾着衣角。周海娜仰头对谭伟娇笑的模样，张韦垠从未见过，那眉眼间的媚态，像把淬了毒的刀，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行李箱拉杆被攥得吱呀作响，张韦垠强迫自己冷静：“也许只是顺路送的，同事之间的关心而已……”  可眼前那亲密的背影，却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彻底击碎。

电梯上升的数字每跳动一次，都像在给心脏上刑。1203  门前，张韦垠将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耳尖几乎要融进门板。屋内传来玻璃杯相碰的脆响，周海娜的声音裹着颤音：“谭主管，别这样……”

“放心，不是你说他三天后才回？”  谭伟的笑声带着令人作呕的暧昧，“你主动邀我上来，不就是等这一刻？”

“我就是想让您喝杯热水，顺便指导一下工作……”  周海娜

“那现在热水喝了，我要看看你业务知识的深浅。”  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混着刻意压低的娇喘，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

“坏死了，人家也不知道您指导工作起来的时间长短，太长我可受不了……”

张韦垠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颤抖的手指点开手机，早上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  “想你。”，跳动的爱心表情此刻扭曲成嘲讽的鬼脸。忙音每响一声，他的太阳穴就突突跳动，直到那端传来刻意慵懒的问候：“喂，韦垠？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你在干嘛？”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门牌上的数字。

“在家刷妙音啊，外面冷，我窝在被子里呢。”  背景音里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短视频笑声，“你还在老家吗？姐姐婚礼热闹不？”

张韦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我吗？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

“当然想！”  周海娜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希望你现在就回。”

“那我回来了呢？”

“咔嗒”，门锁转动的声音与这句话同时响起。周海娜僵在门口，手机还举在耳边，针织衫扣子错得离谱，半敞的领口下，新鲜的吻痕如红梅绽放。她的丝袜不知何时褪到脚踝，露出半截光洁的小腿。

“在家刷妙音？”  张韦垠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铁块，手指指着周海娜锁骨处的痕迹，又转向谭伟手中的发圈，“你这戏演得比奥斯卡影后还逼真。”

周海娜的手机  “啪”  地摔在地上“韦垠，你听我解释！谭主管能帮我们在公司立足，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为了我们？”  张韦垠突然大笑起来，笑出的眼泪砸在丝绒盒上。他扯开西装内袋，金项链在灯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大学时买不起银项链，现在攒够钱买金的，原来都是笑话。”

盒子被狠狠砸在地上，项链如金色的蛇，游到周海娜脚边。她刚要伸手，张韦垠的皮鞋已经踩住链子：“别碰，你不配。”

“韦垠，我错了！”  周海娜突然崩溃大哭，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我就是一时糊涂，怕丢工作！我们大学谈了三年，你发烧时是谁整夜照顾你……”

“一时糊涂？”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眼眶通红，“你主动邀他上楼，跟他在这里亲热，还跟我撒谎  ——  周海娜，我张韦垠是农村来的没钱没本事，但我不瞎不傻！”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  谭伟嗤笑，“她跟着我能穿名牌住大房子，比跟你强。”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张韦垠瞪着他，“你抢我项目，说我没眼界，现在还撬我女朋友  ——  你真恶心！”

“有本事让她心甘情愿跟你啊？说到底还是你没本事。”  谭伟的话像刀子，扎在他心上。

张韦垠看着哭求的周海娜，看着嚣张的谭伟，突然觉得累。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周海娜脸上，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分手吧。”

“不要！我不要分手！”  她扑过来想抱他，却被他躲开。

张韦垠没再看他们一眼，拖着行李箱，在周海娜的哭声和谭伟的嘲讽中，狠狠摔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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