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送画
张半夏收拾画具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这个站在一旁许久的陌生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也喜欢画建筑？”她随口问道，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考过雅思后的好心情显然还在持续。
张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意识到：她没认出自己。失落感悄然蔓延，但他很快振作起来——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一个能以全新身份与她交流的机会。
“看你画得好，就多看了一会儿。”他老实回答，声音刻意放轻，生怕惊扰这难得的平和时刻。
张半夏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嘴角微微上扬。她低头看了看刚完成的作品，突然问道：“喜欢吗？”
张垚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他是真心的——虽然看不懂其中的专业技巧，但能感受到画作中蕴含的用心与美感。
令张垚意想不到的是，张半夏轻轻将画纸从画板上取下，递向他：“送你了。”
“真的？”张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几乎是虔诚地接过那幅画。纸张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铅笔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银光。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继续收拾画具，“画了也是放着，有人欣赏更好。”
张垚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下周还来吗？”
“不知道，看情况。”张半夏拉上画具包的拉链，“也许会换地方。”
这句话让张垚既期待又忐忑。期待的是或许还能“偶遇”，忐忑的是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他看着张半夏背起画具包准备离开，内心挣扎着是否该自我介绍。最终，恐惧战胜了冲动——他不敢冒险，怕一旦说出名字，就会打破此刻难得的和谐，让她想起那个被拉黑的“神经病”。
“谢谢你的画。”他最后只是真诚地道谢。
张半夏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张垚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头仔细端详手中的画。铅笔线条干净利落，建筑物的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Banxia”，旁边还标注了日期。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签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她没认出自己，但至少这次相遇没有不欢而散，还收获了这份意外的礼物。
回部队的路上，张垚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幅画，生怕折损分毫。同车的乘客好奇地打量这个对手中画作无比珍视的年轻人，却不知这看似普通的素描对张垚而言意味着什么。
当晚，李航看到张垚正在仔细地将那幅画装进临时找来的画框里，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真要到她的画了？怎么做到的？”
张垚神秘地笑笑：“运气好。”他没有详细解释张半夏没认出自己的事——这小小的“秘密”让他感到一丝窃喜，仿佛拥有了独属于两人的回忆，尽管另一方对此一无所知。
装好画后，张垚将画框放在床头柜上，这样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知道前路依然漫长，但这份意外的礼物给了他新的希望。
也许下次相遇，他可以尝试着一点点让她了解自己，而不是那个被她拉黑的“神经病”。
这个想法让张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决定开始学习一些建筑设计的基础知识，至少下次如果再有机会交谈，不至于只能说出“画得很好”这样苍白的赞美。
窗外，夜色渐深。张垚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轻声自语：“总有一天，你会真正认识我的。”
然后他关掉台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又到周末，张垚整理好着装，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
张垚推门进去，看到队长正在看文件，硬着头皮开口：“队长，我想请个假，今天下午外出。”
队长从文件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着眼前这个最近频繁请假的得力干将：“张垚啊，你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周周末请假了吧？”
张垚心里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是的，队长。”
队长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说吧，什么情况？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往外跑啊。”
张垚耳根微微发热，但还是老实交代：“谈...谈女朋友了。”
队长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哟！好事啊！本地的？”
“嗯。”张垚点头，心里补充道——至少目前是在本地。
队长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为八卦的笑容：“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就谈上了？哪家的姑娘？做什么的？家里条件怎么样？”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张垚有点懵，他斟酌着用词：“就...普通认识的。家里条件...挺好。”他想起李航说的两家宠物医院和北城的房产，这应该算“挺好”吧。
队长显然会错了意，笑得更开心了：“‘挺好’是什么意思？看来是相当不错啊！首都的姑娘眼光都高，你能谈上说明很有本事嘛！”
张垚尴尬地笑笑，不敢多说，怕越描越黑。
队长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行啊小子！加油！早点稳定下来结婚！你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说着爽快地在假条上签了字，“去吧去吧，好好约会！不过记得纪律啊，晚上准时归队！”
“是！谢谢队长！”张垚敬了个礼，拿着假条快步走出办公室，背后还能听到队长的笑声和“这小子可以啊”的自言自语。
走出办公楼，张垚长舒一口气。虽然请假的过程有点尴尬，但总算拿到了外出许可。
他小心地将假条折好放进口袋，心里却有些复杂。队长以为他真的在谈恋爱，实际上他连人家姑娘的电话都还在黑名单里。所谓的“约会”，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偶遇”计划。
但队长的鼓励和期待却莫名给了他动力。也许有一天，这些善意的谎言会成真。
张垚看了看时间，加快脚步朝公交站走去。他不知道今天能否遇到张半夏，也不知道如果遇到了该说些什么。但他准备了一个小本子，上面记了一些建筑设计的基础术语——这是他这几周偷偷学习的成果。
公交车上，他反复默记那些术语，设想着各种可能的对话场景。像个准备考试的学生，既紧张又期待。
而此时的张半夏，确实如她所说换了写生地点。今天她选择了一处有百年历史的古建筑，正在仔细描绘那些精美的檐角装饰。
她不知道的是，有个“陌生”的年轻人，正怀揣着她送的画和刚学来的建筑知识，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她的身影。
这场一个人的“约会”，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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